他唤她的名字,然后看?向她。
辞盈眼眸怔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了?很轻的一句。
“对不起。”
这三?个字说完,青年躬下身体?,远处的烛光将?两个人的影子照在床幔上,明明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些距离,被同一片烛火照在床幔上时又重叠在一起。
辞盈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见来自谢怀瑾的道歉,同之前?所有认错不同,这一次青年没有任何功利的目的。
或许有,但让她继续留下来,辞盈大发?慈悲地觉得不算。
她没有说接受或者不接受,只是任由这个话题就这么?掀过了?。
青年实在熬不住昏睡过去时,辞盈看?着?自己手腕间没擦干净的血。
不知道怎么?,她就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场雪。光风霁月,矜贵无双的少年从倒塌的屋子下救出她,她隔着?帷幔同少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对视,少年修长的手揽在她腰间,脚轻点地,带着?她掠过屋顶。
刹那间,远处枝头上的雪簌簌而落。
辞盈的记忆中一直有一片雪,在漫长的时日里,柔软而冰冷地埋着?她的心。
她一直以?为她忘了?,但好像没有。
她总是偶尔又偶尔地想起。
比如这个灯火都沉寂的夜。
隔日。
徐太医又被请来,看?见辞盈唤了?一声:“谢夫人。”
辞盈已经良久没有听见这样的称谓,但只是一个称谓,她没有在这样的时候否认。
徐太医上前?去诊脉,半晌后沉默地将?手帕递给一旁的侍女。
辞盈这时大抵就知道了?,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老?人摇了?摇头,只说了?烛一对辞盈说的那三?个字:“看?造化。”
因?为辞盈在,左右徐太医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辞盈轻声问:“可有什么?可以?再试一试的法子?”
徐太医沉默良久后说:“没有”,抬手却又开始写药方,侍女在一旁服侍。
辞盈一颗心落回去,耳朵有些嗡嗡的。
好像是这些日来第一次,她真的感觉到谢怀瑾要死了?。
烛一烛二的焦急,朱光泛红的眼眶,谢怀瑾呕吐的鲜血,都没有这一刻来的直观。
除了?手轻颤的幅度,辞盈表现得很冷静,接过方子时还?不忘对太医道谢。
一直到坐在谢怀瑾床前?,屋子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发?现自己浑身在颤抖。
她看?着?病床上的人,即便青年苍白病弱至此,她仍旧想不到他死亡的样子。
也?变成?一座小小坟?
变成?一座不会说话的石碑。
辞盈的手指微微曲起,有些逃避地想走出这个房间,却硬生?生?逼着?自己看?着?。
谢怀瑾是在这时醒的。
他对上辞盈的眼睛,只看?了?一眼,就问:“怎么?了??”
这三?个字已经让青年不住地咳嗽,辞盈想说自己没事,眼泪就陡然落下。
青年咳嗽着?说:“别哭,怎么?了?。”
辞盈只看?着?他。
青年咽下口里的血,声音很柔和:“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没事,我为你解决,别哭了?好不好?”
到了?生?命尽头,有些话才能说的这么?坦然。
辞盈的眼泪垂直地落下,泪眼模糊,让她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此时甚至连一句“我恨你”都说不出来。
她曲起的手在颤抖,轻声道:“没出什么?事。”
只是你快死了?。
但辞盈没办法当着?谢怀瑾的面说出这一句话。
她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知道我这些日在做什么??”
青年没有撒谎:“是。”
像是怕辞盈误会,他一边咳嗽着?一边补充:“不难猜,你能选择的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