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医院!”
“我很快就能出院了。”宋道初温和地说,“大夫都说我恢复得快。”
“……是恢复得挺快的。”尤其是下半身。
宋道初说:“你还住在家里吗?”
这话问得奇怪,但两个人都懂。“家”,是指那座湖区的别墅。其实陈未识的考试已经结束,工作也得以继续,身上的伤虽然没有完全痊愈,但也不需要那么密切的陪护了。
陈未识的目光却突如其来地暗了下去。宋道初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不恰当的问题。
“小识。”宋道初的声音更轻了,像是飘在云上的,“别走了,好吗?”陈未识片刻没有回答,他却等不及一般,又补上后一句话:“等我出院,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
许久,病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了。
陈未识仍旧望着空荡荡的墙壁,没有回头。宋道初看着他的侧脸,原本热切的眼神渐渐冷却下去。
是啊,是这样的。就这样重新来过,好像是缺了点什么,也太便宜了。
宋道初自己给自己找理由。
他为什么想要陈未识留下来呢?明明当初陈未识走的时候,他全然不曾挽留,更早以前,他也从没有为他们的婚姻做过任何努力,现在天都冷透了,他却来问这种话,多么无耻,谁还会搭理他?
“咚咚”。
最终解救他们的,竟然是敲门的庞阿姨。
那一天,宋道初直到最后,也没有听见陈未识回答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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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慌??
41
那个答案,是宋道初出院后自己发现的。
云鼎的公关部为他出院安排了一个盛大的欢庆仪式,他在下属的簇拥下,收了很多的鲜花礼物,但床头柜上的向日葵终于走到寿命的尽头,枯萎地垂下了脑袋。宋道初擦干净了那个藤编花篮,把它一同带上了车。
因为他出院的消息事先就放出风声,不少媒体都来蹲守提问,问他为什么要对付李卓,他便说了很长一段冠冕堂皇的话,核心意思是欠债还钱,为了被李卓坑害的那些工人民众,总需要有人站出来云云。媒体都被慑服,那张宋道初抱着花篮上车的照片旁边,甚至打上了“不死”的标签。
股价迅速上扬,宋道初先回了公司,开董事会,安定人心,又终于和几个舅舅见上了面。葛家人被他这一手坑得灰头土脸,宋道初索性把他们的份额又收回不少。连续三天都是在公司里休息的,后来回想,那时候的他,好像就是预料到了,家里不会有人。
他有一种躲避的本能。躲得越多,这本能还会越准确。
第四天,他终于开车回家。
院子里的凤凰木已经干枯得遮不住廊上的灯光,车子从别墅背后绕过来时,那散漫的光就照射在车窗上。但房子内部是漆黑的,宋道初在玄关打开了灯,便看见干净的客厅和餐厅,连鞋柜里的拖鞋都码放得整整齐齐。但没有陈未识的鞋了。
他把行李放在玄关,换了鞋走进来,茫然无目的地走了几步。
他想起陈未识上一次离开家的时候。客厅里还放着重播的新闻,沙发旁是收拾好的行李箱,陈未识原本坐在沙发上,听见他回来便放下盘着的腿,脚踝像贝壳一样闪光。
那时候他说了什么?他好像说的是:“你还没走?”
那时候陈未识尚且等了他,等着向他告别。
而陈未识离开之后,他是怎么过的?他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心情,只记得那一晚被风吹落尽的凤凰花。
那段时间,如果让宋道初自己记录自己每天的心情,或许永远都会是一条直线。因为他不懂得如何探测自己。像是患了无痛症,别人受了伤可以呼救,而不知痛为何物的人只能等血流干。
可是此刻宋道初的后脑忽然开始抽痛起来。从脖颈上的筋脉连动而上,像一把锐利的军刀要切开他的脑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