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谁愿意浸泡在无休无止地苦里,眼看着水面上的光,尽管明白是在水中捞月,还是用力向光亮处伸出手,然后不断下沉。可白无歌哪怕在这样的境遇里,也义无反顾地要求席水爱他,他只要席水做水面上的月亮,不论真与不真,他都要用力去捞,用力去碰一碰。
席水突然间就明白了,他以为自己活着,就已经够迁就白无歌的心疾。可他活得不够坚定,所以根本就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戏耍白无歌的期待。他现在多少能够明白为什么白无歌宁愿亲手给他一场了结,也不愿意席水自我了断。这样,就是白无歌在成全席水,而不是席水抛下了白无歌。
白无歌惧怕的东西,也许太普通了,所有人都会有同样的恐惧。可也许没有人比白无歌更深切地体会过那种死亡的触感,所以也没有人跟白无歌一样用力到偏执地去强拽住一个人的衣角,只有一片衣角,怕太用力会撕坏,一抬头人就丢了;又怕不用力会被挣脱,心一慌,被抛弃在不知名的荒野,一辈子走不出命运对他的嘲弄。他还想去爱,可他被爱遗失了。
果然,最真切的悲剧是将美好打碎给人看。
席水想起他离开之前,白敬安还问他,最近是否见过白无歌。
彼时席水静静一笑:“没有。他躲着我呢。”
白敬安也笑了,他拍拍席水的肩,宽慰他:“你用不着让着他,随他去。我看他也憋不了几天。”
席水笑着应了。
可是怎么办。
席水路过一间花店,在那簇精美又艳绝的玫瑰花前驻足良久。
已经开始想念。
因为他清晰记得,当年白无歌问他:“你还在,是不是。”
他回答:“我在这。”
他决定回去之后要好好感谢沈蓉,如果他之前真的在席家把自己溺死,白无歌就被他丢下了。白无歌是绝对不能被人丢下的,如果有一天两人注定要分离,席水想,那一定是白无歌不再要他了。
可那一天有多远,有多虚无缥缈。
席水继续往前走,那簇玫瑰在他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艳。
席水想,哪怕有一天红玫瑰真的在爱情里褪了色,他的心脏也一样会被泡在白无歌的血液里,坚定不移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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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分别的第14天。
席水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两点。他的衣襟上有浅淡的酒香,稍一偏头就闻得到。
他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倒出一颗吃掉。
这条街上几乎所有门店都还亮着漂亮的灯,只是音乐声传不出来,相比之下,竟有种异样的冷清。叫人像站在夜半的游乐场里,美丽而孤独。
席水沿着这条街慢慢走,并不着急回去。鞋底在地面上磕出浅缓的声音,像一席优雅的舞步。他一路走,一路目不斜视。并不留恋风景,他觉得各色光晕交融在一起的样子就像他刚才喝过的酒,叫他舌根泛起那股恶心的苦涩。
直到路过一条灯光幽暗的小巷。
他原本已经走过去,不知出于何种心里,停下了。也许是一时不察,叫酒精瓦解了部分壁垒,席水察觉到他有脆弱的机会。他想如果有一个晚上可以放下骄矜,去向爱人羞涩地求爱,那必然是在这样一个微醺的凌晨。
于是他走进了那个小巷。
他没有走深,就在灯光与夜色相接的地方停下。席水轻轻拢一下衣服,靠在墙上,深呼吸,把冷空气吸进身体里,有一种绝望的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