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进而为折磨我制造出尽可能多的空间。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妈妈,她宁愿“亏待”自己,也要我受罪受刑罚。我很羡慕那些普通的妈妈,她们讲究吃穿,冬天去海南避寒,夏天去贵州避暑。这样的妈妈充满了人的乐趣,但我的这个妈妈就是个施刑的屠夫。

活在这样的家庭中,其实是丝毫没有乐趣可言的。这么多年,我唯一的娱乐就是写作,只有在写作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像个皇帝。在写作的大海里, 我是自由的,我是骄傲的,我甚至可以把我在现实中绝对不敢言明的大人物们,一一骂个够。通过写作,我的情绪获得了释放,我的生活有了一丝曙光。但很快厄运来临了,在我上传《凯文日记》到网络上不到一年后,警察找到了我:“现在有些人专门在网络上骂政府,你也算一个!”一个高个子警察指着鼻子骂我,而我根本不敢反驳。我写好了保证书,才从派出所获释。我出派出所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我想人生怎么就这么难啊,我唯一的乐趣终于也快被公权力给剥夺了。

没过多久,我再次被破门而入的警察逮住。这一次警察是发了疯,一个瘦瘦的警察不仅给了我一拳,还骂我是“撒谎精”。我被几个警察扭送到华西医院心理卫生中心,那一天刚好是两会开幕的日子。在医院里面,我遇见了很多得精神病的病人。这些病人真的可怜,穿着一身破衣服,口齿不清,思维和行动都是呆板的。我很伤心,我觉得这个世界肯定有哪一个按钮按错了,不然不会这么悲苦。我的养母再次“挺身而出”,她以快七十岁的高龄,睡在医院走廊的简易床上陪我了十天。养母并不是在表达对我的爱,而是在表示她对我的“负责”。这种负责可以简单概括为:我折磨你,一直折磨你,但不会不管你。

这一次出院之后,我更孤寂了。我从最开始的想再也不写了,到重新又打开了键盘。就在几个月前,网信办和社区再次找到我:“你还在网络上大放厥词!”我不敢申辩,只表示可以删除文章。于是网信办和社区把我的文稿全部删除了,还把我的梯子也卸载了。好在这一次派出所的同志没有出马,不然我又得住精神病院。我觉得我活的很难,真的很难,我活得很造孽。一方面我的生活毫无乐趣,另一方面我唯一的快乐成了“犯罪事实”。

从此之后,我就成了社区高度关注的名人。社区的网格员每隔两个月就会上门来查看我的情况:“还在写什么没有?不能写了哟!你要不要去做个体检,你们这样的病人,我们社区还有好多个呢!”我终于尝到了点当精神病人的快乐。当精神病人的快乐就是在官方找到这位反文作者的时候会犯难:到底该拿他怎么办?但不要以为我很安全,实际上一旦官方要向我发难,我会很悲惨。往最小的方面讲,至少我会被再次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而住精神病院其实并不比住监狱更好受。

多年前,我还在嘉好学校读书的时候,我和裴之有过一次深夜卧谈。裴之说:“kevin,你要不要请笔仙。请了笔仙她会把一切未来的事情和过去的事情都告诉你,你说好不好?”我乐了:“当然好啊,我要请笔仙。”裴之悠悠的说:“但请神容易送神难,请了笔仙,你会死的。”我恍然大悟,笔仙不是随便能请的。请了笔仙会付出代价,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我傲然的对裴之说:“死就死呗,就算为你们牺牲了。”裴之说:“扯淡。”

到现在我终于知道裴之说的是对的,请了笔仙就必须死。有的事情是不能写出来的,写出来就是犯了忌,就是违背了神谕。人类的秘密有太多太多是不能讲的,谁讲了谁就该死。就好像当年的预言家诺查丹玛斯一样,他最后的结局是全身腐烂而亡。这是神对说出神的秘密的人的惩罚,所以聪明人从来不讲神的秘密,只有一两个傻到没边的傻蛋才会谈论神之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