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挂掉之前，还是有听见钱予凡说：「等等！拜托！你再说一次吧！」

钟钰鑫看着手里的手机，擡头望向上方的星空，脸慢慢红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冬季的温度，而发起的红，又或者是因为与远方之人相互倾诉思念后，而渐渐泛起的红润。

第11章:家人

在研究所的学习，要说岁月飞速也不像，要说漫长也不太像。总之，对钟钰鑫来说，终于快要熬出头了，论文的架构与初稿，写得差不多了，剩下细修文章内容，以及增加文献与分析数据。他将资料整理完毕，便关上了电脑，又拿起手机查看着下学期的行事历，手机萤幕突然跳出了一则通知，「方便讲电话吗？」

一年过去了，钱予凡的膝盖已恢复，虽然听伤者本人讲述，天气降温或者下雨天时，还是会感到不太舒服。

将行事历档案的介面关闭，钟钰鑫直接打了电话过去，他和钱予凡已经从只有讯息，变成了通话与讯息皆会使用的状态，不过通常选择电话，就暗暗表示是重要的事，或是需要用讲述，才能清楚的复杂事。

「喂？怎么了吗？」

「星老师！我跟你说件事，我这次过年会回台湾。」

「真的？你教授那边怎么处理？」

「我跟他说下学期，想请一个礼拜的假回台湾过年，教授跟我说可以，只是回去前，要先把论文大纲交出来。」

大致了解情况后，钱予凡切入了更重要的事，「星老师，我可以去找你拜年吗？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

「嗯……可以呀！只要你来，我就招待你。」钟钰鑫思考一会后，欣然答应了。

互道晚安，挂掉电话的那瞬间，钟钰鑫叹了一口气，时间一直在走，他们之间的关系貌似越来越紧密，却依然没有人捅破那张纸。

手机的震动，让钟钰鑫转移了思绪，看见来电人时，先是疑惑，又赶快接起，「喂？爸？」

「钰鑫，刚刚打给你，怎么打不通？」

「刚刚在跟朋友讲电话，没接到。」

「星期五回来？」

「对。」

父子两人的对话一如既往很少，钟青河简单问候与询问钟钰鑫回家的日期与交通方式后，便结束了通话。

学期结束回家，钟钰鑫习惯地跟着钟青河到田里工作。傍晚悄悄来临，钟青河开着小货车，副座的钟钰鑫则望向车窗看着一大片的红萝卜田。

「学校那边还可以吧？」

「嗯嗯，下学期就可以毕业了。」

「有想好之后想去哪里工作吗？」

对于这个问题，钟钰鑫有个答案，但模糊地回说：「有，只是还不确定。」

「应该不是在家乡附近吧？」

「嗯，想先去大都市多赚点。」

钟青河挺少会这样问，作为一位父亲，他习惯的方式是给予孩子物质上的资源，感情上他很少表达关心。

不过钟钰鑫长大之后，对这件事是渐渐理解的，因为他的父亲是隔代教养带大的小孩，钟钰鑫对自己的爷爷奶奶没什么印象，父亲对此也只简单说过，他们都已经有各自的家庭了。

「钰鑫，我跟你妈……对你没什么要求，只期望你好好开心地过生活。」钟青河这句话，让钟钰鑫许久没反应过来。

「……爸，你怎么突然讲这种话。」

「你从小就让我跟你妈很放心，但看你总是一个人，没什么人陪，就很怕以后我跟你妈不在了，你会觉得一个人很孤单。」钟青河的眼神始终看向前方。

「没事，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这样就好，以后记得多常回来，你妈虽然都不会跟你说，但经常跟我说很想你。」斜阳的光贴在钟青河的侧脸。

此刻，钟钰鑫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嘴角正微微笑着，他回道：「爸……好，我知道了。」

冬日的早晨来得慢，有时也不见得有温暖的阳光，但钟青河离世的那天，天气很好，没人知道他已在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