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尔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坐回到主位,重新翻开了手里的文件。

里面夹着一张陈旧的简历,贴着陆鸣的一寸证件照。照片上的脸比现在要年轻稚气很多,陆鸣刚来的时候才十九岁,转眼间五年就过去了。

才十九岁,也就是刚成年的样子,在人类里都算是很年轻了,对于寿命很长的魔族来说,就跟小孩子一样,所以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那时候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倒在卡维尔的车前,他说被仇人追杀,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于是就留下了,没人会把他和人类安全局秘密培养的特工联系在一起。

在漫长的五年里,他或许也露出过马脚,但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卡维尔一直不想去怀疑他,可惜现在证据都摆到眼前了,让卡维尔不得不面对这个残忍的现实。

落地窗外坨红的夕阳褪尽,天色渐暗,星光乍现。

卡维尔让屋里的保镖们都退下了,蓝依却停在门口,略显犹豫,欲言又止。

卡维尔扫了他一眼,“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蓝依谨慎的措辞:“大人,我并非质疑您的决定,只是有些不解,陆先生到最后也没对那两条通讯记录做出合理的解释,您似乎也不打算追问?”

卡维尔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是啊,被他用苦肉计混过去了。”

他眼里掠过一丝无奈与纵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到了关键时刻还真能豁得出去,拿命来威胁我。”

蓝依不太明白,“您为什么没有揭穿他?”

卡维尔微笑着摊开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疑罪从无,没有确实的证据,怎么定人家的罪呢?”

“但是那两条记录……”蓝依恍然大悟,“是陷阱?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吗?”

“记录是有的,不过只是从这边发向了众合国,并没有锁定斑比的ID。”

卡维尔从容不迫的看向窗外的星夜,淡淡的道:“再等等吧,小狗被逼急了就会惊慌失措的跳墙了。”

蓝依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尽管面前的主君大人一直保持着一个平静温和的状态,甚至他还微笑了,但蓝依就是觉得,卡维尔现在很生气。

这种生气到底是来源于下属的背叛,还是别的什么,蓝依就不清楚了。陆鸣对卡维尔来说是非常特殊的,但这种特殊可能会招来比死亡还可怕的后果。

他只能暗自祈祷,希望是他们误会了,但愿陆鸣并不是人类的卧底,魔王曾以残忍冷血而著称,从来没有人敢欺骗他、背叛他,叛徒的下场将惨不忍睹。

……

午夜十二点,陆鸣独坐在阳台上的大理石栏杆上,两手交叠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削瘦的身体微微前倾,看起来形影单只的样子。

他没有开灯,香烟的橙火明明灭灭,仿佛落入人间的星星。

过了半晌,陆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将烟蒂按灭在栏杆上,慢吞吞的跳下来,拉开玻璃门回到卧室。

他拿出笔记本电脑,登陆另一个加密账号,给自己的上级发了一条用三重密码编写的信息,破解出来只有短短八个字:即将暴露,申请调离。

扪心自问,陆鸣觉得自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卧底,因为他并不能像电影里的那些英雄一样,做到视死如归,可以为了完成任务而牺牲自己。

魔族聚集的联邦国与人类生活的众合国,自古以来就针锋相对,根据历史记载,以前魔族和人类之间可是水火不容,魔族鄙夷人类,人类憎恨魔族,基本上见面就会打起来。

当然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两国明面上建交,这种争斗就转移到了地下,陆鸣就是为此被培养出来的。

他从十三岁开始就和一群同龄的孩子在军营接受训练,同时也被灌输类似于“任务至上,命令绝对”的思想,上面试图把他们培养成忠心耿耿、不畏死亡的死士,大多数孩子也确实变成了这样。

但陆鸣不同,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就该死,凭什么他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