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每一笔债都应当血偿。他不信什么因果报应,那太磨叽了。
所有见不得光的过去与黑暗,都将在李天川肢体上留下一刀又一刀的切痕。而他拥有的截面,拥有的痛苦,才是汤柏林要的所谓因果。
手术室的门打开,老郑出来:“家属,家属过来签字。”
瞧见李章序也在,他一愣,下意识叫汤柏林过去:“王路客这个情况不是很好,恐怕必须得截肢,不然命都保不住。你来签个字吧,后续有问题再说,我们确实尽全力了。”
汤柏林从长椅上站起身,却没接笔。
他看向李章序,见他死死盯着自己,腮帮子硬的像两块铁,额头青筋暴凸,知道他一定深陷水火。
笑了笑,从老郑手里拿去笔,汤柏林问:“在哪签字?”
“……”手里笔被抽走,李章序右下角签了自己的名,钢笔插上同意书,嗓子彻底哑了,“后续不用再告知旁人。他也不是什么王路客,不是外人。”
老郑一脸糊涂,没明白怎么回事。
汤柏林哈哈大笑,半天笑够,对他说:“郑主任,重新给你介绍一下,躺在手术台那位根本不是什么王路客……不对,他也是亡路客,不过他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你们李院长的亲侄子,李天川。那位不久前刚被抓进监狱的臭名昭著,李恶霸,李天川。”
郑主任很少看新闻,听汤伯林一说,面色变了:“李院长,这”
“能保尽量保。”李章序低着头,不知这几个字怎么从喉咙里挤出来。他发丝前垂,面色皆无,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几乎半天声带震不动了,才说,“实在保不住,另算。”
郑主任回去手术室。
两扇门缓缓合上,像带了死亡书的审判。
李章序抬头,问汤柏林:“你满意了?”
“满意了。”汤柏林将领口插着的墨镜拿下来,哈口气,随意擦了擦,“对不起啊李院长,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侄子自找的。节哀,然后顺变。”
“说这些有个屁用。”李章序笑的眼珠子发烫,目光里勾着苦,还有恨,“李天川什么下场无所谓。我就想问一句,是不是从你第一次在曼谷听我交流会,就想好了利用我,做这一切?”
“是。”汤柏林墨镜插回领口,说,“利用你是真的,从头到尾,50%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在利用你。而剩下50%,是你器大活好,我确实也享受这种床上取乐。用你是真,喜欢你也是真,我光明磊落,从不隐藏,你可以信。”
李章序是李天川的亲叔叔,打断骨头还要连着筋。
两人关系再破裂也是亲叔侄。
事到如今,他设计李天川没了两条腿,李章序作为叔叔,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我该报的仇都报完了。”汤柏看着李章序,停了几秒,像是下定决心,说,“你恨我,或者想弄死我,随你处置。毕竟现在身份换位,你是受害人家属,而我,才是那个沾满血腥的施暴人。”
他嘴上说的坚决,脑海回忆一遍这几年跟李章序睡的多少次,仍觉心口细细闷闷的疼,眼眶也发红发酸。
这感觉真让人不好。
汤柏林自嘲地笑了下,说:“大概做坏事真的有报应吧。你该恨我的,而我却动了心,是真舍不得。”
他没说,舍不得什么。
但有些话,再说明白也没意义了。
深呼吸一口,见李章序不说话,汤柏林这就准备走:“我定了明天的机票,回泰国。知道你恨我,以后保准不想见我,那就好聚坏散,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前提是你不把我移交给公安,放我走,默许罪恶到头终有报的这一切。”
他说完拔脚,越过李章序要走。
同一时间,手腕被抓住,紧紧一收。
汤柏林狠狠颤抖了一下,他想,这几年睡了这么多次,他是头一回发现,原来李章序这老男人的手掌也是会凉的。
愤怒至极,归于平静。胸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