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富二代的家长都对审判结果有意见,纷纷上去找审判长说情,有些实在忍不住,当面就要给人送礼。

汤柏林静静坐在第一排,等那些人全都走了,才准备走。

人去楼空,周围散发着木质环绕的死静。

他从第一排往后面走,整场听证会都没往后看,来到最后一排,这才发现李章序也在。

而且看样子,同样没打算走。

在座位旁停下,汤柏林一笑:“李院长,等我?”

“你觉得呢。”李章序坐在椅子上,抛出一个反问,“是等谁。”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顾及太多。二人四目相对,眼神只在一瞬交错,汤柏林坐了下来,与李章序隔一个座,“就当等我吧,荣幸。”

几排木质座椅固定在后面,栏杆隔着前方的审判区,正前方蓝色的墙,上面一行字,紫荆市人民检察院。

墙壁上一行标语,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

李章序知道汤柏林看哪。

沿着他目光过去。瞧见那行标语,说:“盼了这么多年,亲眼见证这一刻,什么滋味?”

“没有什么滋味。”汤柏林淡淡笑着,“就像那天早晨在你家喝到的拿杯调酒,前调有甜,后调有涩,但两者哪一个也不是纯粹的。当你觉得太苦,又刚好有一片橙子能减轻苦味,当你觉得水果清香很好,和酒精混合在一起很舒服,那种美妙的芳香又持续不了太久,很快还是会被压下去。”

他看那行字有太长时间,说完这句,才转头和李章序对望:“没有高兴与否。我只是觉得,这一刻我等的太久了,预售期有点长。”

唐庶当年被李天川用来霸凌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喜欢男生,身体里有一半泰国的血液,所以他理所应当成了那个被瞧不起的弱者,遭受歧视,遭受霸凌。甚至李天川对他所做的一切,在原则上说,那伤害都是不可磨灭的,无论身体,还是心灵。

“来之前他爸问了我一个问题。”汤柏林说。

“是什么。”李章序问。

“他问我。既然知道李天川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汤柏林笑着,目视前方,“同样的问题不只是他,于志平两口子也问过。”

李章序犯了烟瘾,从盒子里抽了一只出来,放在鼻子下闻:“你怎么答。”

“我对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样。”汤柏林从他手里接过来那支烟,在指尖玩弄,“李天川对我做的事让我终生难忘,所以就算他是个崽渣,我也要和他在一起。不是太爱他了,而是太恨他了,恨到宁愿天天看着他,守着他,恶心死自己。也不能忘了他对我犯下的错,我要一根一根拆了他的骨头熬成兰M生汤,然后连狗都不喂,就泼在烈日炎炎的地上。”

李章序对他行为无以评价。

最后,只点了四个字:“代价惨痛。”

为了一个人渣,为了他挨了千刀万剐,死了一次又一次。

他难以想象,汤柏林是怎么把自己摔碎成一堆残渣,然后又用胶水一点一点拿吧自己重新粘起来的。

李章序只觉得,为了这么一份恨,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代价真是太惨痛。

坐了片刻,汤柏林把烟还给他,说:“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请你,就当庆祝我旗开得胜,成功一大半。”

“听你这意思是还有计划。”李章序起身,高大身躯跟在他后,双手插兜,“你就这么信任我,什么话都跟我说,不怕我告诉李天川或者李广印,一切都是你做的。”

汤柏林笑着挽住他胳膊,“你会吗?本质上讲我们俩是同一类人,这么些年一步一步算计过来,靠的不都是面上的伪善和暗处的运筹帷幄?你要真想告诉李天川我是唐庶,上次就跟他说了,不会拖到现在。”

李章序嗤的笑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时间,或者忘了。”

“你有没有时间我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我也不确定。”汤柏林胳膊从他小臂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