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谁都不是。”汤柏林摇头,缓慢笑,“名字只是一个身份标识,当我脱光衣服裸露在你面前,我就是愿意和你上床的炮友;当我规规矩矩,忍了一次又一次暴行陪在李天川旁边,我就是他的未婚对象,李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法文中总有一些词会随着语境变化而改变语义,人也无非如此。我站着,吃饭,拍写真,走秀,那我就是一个模特,我趴着,睡犬舍,吃骨头,翻着肚皮晒太阳,我就是条狗。我可以是这世上的一切,世上的一切也都可以是我,可我什么都不想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章序道问:“为什么。”

“因为”汤柏林凑上前去,在李章序嘴唇前方停下,又一次笑。

平和的,伟大的,让人脊背发凉却躲不开,化不掉的笑。

停顿几秒,汤柏林绕开李章序的口舌,垫脚凑到人耳边,对他说:“因为自杀是那么的疼,我挨了一刀又一刀,为的不是谁来欣赏叫好。我要这世界把公平还给我,我要善恶有报。”

“……”李章序跟他睡了百次之余,头一回发现,汤柏林是这样让人琢磨不透。

他可以淫荡魅惑,可以穿着绕过两个屁股蛋子的珍珠链情趣内衣发骚。

同样,他也可以面目全非。为了让当年的霸凌者一个又一个身败名裂,在那一口温柔无害的白牙之下,藏满锋利无比的剃刀。

可怕的不是他露出真面目。而是他自行暴露,你却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他的满嘴獠牙狠狠咬上一口。

客厅里的过堂风再一次吹过面容。

今日高温,而那风,却让人寒心彻骨。

汤柏林穿着外衣离开豪宅,上车之后,没有一分钟停留,径直离去。

李章序隔着落地窗纱帘等他开车走人。

深提了一口气,他在脑海中迅速一思索,掏出手机,打给德国那所顶级医院:“是我,李章序。几年前我去你们医院进修,接了一台非常大工程的修复手术,病患叫什么,还有没有当时的资料记载?”

档案管理人查了查,告诉他:“有记录,这个病患听说是精神有些问题,被柏林当地的一对华人夫妇收养了。后来一个雨夜他疾病发作,从教堂楼顶往下跳,当时摔的血肉模糊,一张脸几乎看不出人的模样,还流了好多好多血,差点没死掉。麦克教授都觉得他没救了,是您接了这台手术,为他进行修复,最后才给他一个机会活下来。但……”

“但什么?”李章序皱眉,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但这个病人后来出院后又辗转去了其他几家整形医院。听说是不想要照片上那个样子,所以全身上下都进行了大调。不过具体变成什么样,那就不知道。”

李章序说“你把他入院照片发给我”,挂了电话。

那边办事还算迅速,也就几分钟,照片档案,连带着当时登录的所有信息以及手术过程,全发到了他邮箱里。

李章序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看过去。

到最后,一身冷汗,衬衣后背湿透。

事情隐约捋顺,从起因经过到结果,逐一形成了一条明明白白的时间线。到最后觉得他荒谬,又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能隐忍成这样?明明受了粉身碎骨的罪,却装的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提。

这简直不是单纯的追求公平,而是他要这个世界跪下来,对他唱认输,向他磕头认错。

想到最后,李章序发觉另一件事汤柏林要真是唐庶,他要报复李天川他们几个,他呢?

当年给他摔的血肉模糊,摔成个肉饼,是自己一针一线把他缝起来。

他就想知道,汤柏林做这一切是把他包含进去,还是没有?

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

……

汤柏林驱车回家,李广印正坐在客厅喝茶。

看他心情是不错,大概是昨天见面很成功,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进门之前他特意查了新闻。发现这一次姚广他们几个没被放出来,知道打击力度特别大,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