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夜阑说:“延勒一直想亲手杀了我,就像他师父重伤义父一样,他想杀的人是我。”

提及岑熹,岑亦目光闪烁了一瞬,沉默须臾,道:“阿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北沧关是我该守的。你是北境主帅,一旦你出事,北境怎么办?”

岑夜阑说:“北沧关同属北境重地,哥,你既说我是主帅,那就听我的。”

岑亦怔怔地看着岑夜阑,说:“阿阑……”

岑夜阑叹了口气,轻声说:“北沧关破,就是我身死之时,大哥,到时候靖北令由你执掌,你可倚仗瀚州天险而守。”

“胡人部族众多,一向不齐心,如今结盟我们未必无法可破,只是仍需时机,”岑夜阑说,“现在他们连拿下我们数城,极易有利益之争,只消利用细作加以挑拨,胡人所谓的结盟就能不攻自破。”

“河东军……”岑夜阑屈指敲了敲沙盘桌,说,“其实我怀疑和京里有关。”

岑亦蹙了蹙眉,道:“那位七殿下?”

岑夜阑平淡地嗯了声,岑亦不知想起什么,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司韶英少时曾经在京中待过五年。”

岑夜阑说:“义父曾说朝堂是是非之地,靖北军不能卷入皇权之争中,可如今陛下将元徵送来北境,无论我们是否会涉足立储一事,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已是局中人了。”

岑亦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北境和河东唇亡齿寒,司韶英怎会如此不分轻重?”

岑夜阑说:“皇权历来残酷。”

“不过一切尚无证据,你带着元徵退守瀚州,司韶英便不能再拖延,否则他日不说元徵,就是陛下追究起来,他也洗不清干系。大哥,你日后要小心司韶英,还有京中种种。”

岑夜阑这话说得如同交代后事,岑亦一呆,看着岑夜阑,哑声说:“阿阑,不可以,北境还要靠你”

岑夜阑道:“大哥,北境就交给你了。”

岑亦不知说什么,眼睛却微微泛红。

岑夜阑笑了声,他轻轻拿肩膀碰了碰岑亦,就像儿时二人一道因了练枪抑或背兵法被岑熹罚站,两个少年齐齐地站着,顶着烈日,时间长了,岑熹一走,岑亦小声地问岑夜阑,:“阿阑,你受不受得住?”

他说:“你受不住就来我身前,我挡着你。”

过了许久,岑亦说:“阿阑,你可曾后悔和小叔叔入岑家?”

岑夜阑想也不想,说:“不悔。”

“能冠岑姓,承义父深恩,不悔。”

岑亦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岑夜阑,声音有些虚渺,道:“七殿下,只怕不会同意。”

岑夜阑愣住了,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说:“我同他说。”

果不其然,岑夜阑和元徵一说撤出北沧关,元徵脸色大变,直勾勾地盯着岑夜阑。

岑夜阑神态平静,如同说一件寻常事,他说,北沧关已经守不住了,不将百姓撤离,到时延勒一定会屠城。

元徵充耳不闻,只说:“不能撤。”

岑夜阑道:“不撤,城守不住,所有人都会死。”

元徵怒道:“死便死了,岂能做贪生怕死之辈。”

岑夜阑:“百姓呢?”

元徵哑然。

岑夜阑淡淡道:“你且出去看看这城中还有多少百姓,你要他们都死在这儿吗?”

元徵心颤了颤,涩声道:“援军,还有援军,司韶英怎敢不来?”

岑夜阑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冷静到近乎残酷道:“不会有援军,七殿下,没有援军,司韶英若是来,早来了。”

元徵愣了愣,看着岑夜阑,说:“为什么?”

岑夜阑反问道:“为什么,殿下当真想不明白?”

元徵脸色陡然变得苍白,道:“……他怎么敢,是谁给他下的令?他怎敢不听我的?”

岑夜阑说:“这就要殿下去查了。”

元徵倏然恶狠狠地盯着岑夜阑,声音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