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一面,冒昧打扰,有些事需要向您坦白。如果方便,请接我的电话。万分感谢。”

曾诚在工作上留人电话,向来是姓名加上工作单位及职业,只有特殊的人,才被特殊对待。将她的名字存为“孙小姐”,带着礼貌疏离,以及,曾诚当时不愿承认的,淡淡恶意。

她从韩苏口中知道孙涵涵已与周斌分手,那么现在找自己,必是有事相求,只是什么事?是逼宫还是求助?

谈判就像谈爱,主动发起的那一方,注定一开始就落了下风。曾诚不紧不慢退着,看着孙涵涵追,不过是想探探她的底:从短信的语气来看,求助的可能性比逼宫大得多。

孙涵涵这边已经心急如焚。她把曾诚当做最后的靠山,倘若她恨自己很有可能,那么孙涵涵只能选择离开北京,灰溜溜逃到上海或者深圳,才能真的逃离周斌。但她若能让曾诚恨周斌,不管怎么样,只要周斌不痛快了,就不会再找到自己身上。

她为见曾诚做了一番准备,整理了自己与周斌全部的聊天记录(当然记得特意删掉了一些自己过去不太妥当的话语)、周斌的转账记录、周斌背着曾诚的财产情况以及周斌对曾诚撒的全部谎言她要尽全力让曾诚恨周斌。

莫名其妙想起在杭州时周斌宁愿她恨自己,而她现在又努力让她的妻子恨他爱与恨之间的界限如此模糊,爱有禁忌,恨却没有,而现在是恨,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她发完短信后,又再次给曾诚打了电话。没想多久,曾诚才幽幽接起:“喂?”

“是我,孙涵涵。我想你可能还记得我。我们曾经见过一面,抱歉,我那时对你说的全是谎言。有关你的丈夫,我想告诉你他不为你所知的一面。我知道你在做试管婴儿,这件事情很痛苦,我……我……由衷觉得,你应该见我一面,看一看我给你的东西再做决定。”

孙涵涵噼里啪啦说了一串,尽可能每一句话都能抓住曾诚的注意力,像是最卑微又最熟练的推销员。

曾诚心里不是没有震撼,但仍竭力轻描淡写说:“哦?可以见见,只是我现在在云南,归期不定。”

没想到那头孙涵涵立刻脱口而出:“我可以过来!你在哪个城市?”

曾诚一愣,想:这丫头是真被逼急了啊。缓了缓说,“也没必要,两天后吧。北京,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

挂了电话的曾诚从洗手间出来,闺蜜们还在听叮叮咚咚的民谣歌曲,丽江的酒吧到后半夜,基本就是老板自个儿开唱,边唱边和卡座的客人们敬酒,重复每天夜晚都要重复过的人生故事。

旅客们昏昏沉沉醉成一团,闺蜜眼睛瞄到曾诚坐在角落定机票,诧异:“要去哪儿?”

“回北京。临时出点事。”曾诚笑。距离几个人约定的旅程结束还有7、8天,哪怕表面上再淡定,孙涵涵的电话还是一剂猛药。

闺蜜感叹:“遗憾。这么多年来,你半步舍不得你们家老周!难得出来一趟,玩了一半又要回去!”

没想到对方却笑了:“没事。”一会儿,接了没头没脑的一句:“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距离上次孙涵涵与曾诚相见,已经大半年。

一模一样的位置,初春的北京与深秋时是差不多寒冷的天气,唯一不同的是,秋天的叶子一片片凋落,之后寒冬来临,而春天的新叶一点点满树,等候的是春暖花开。

孙涵涵与曾诚此刻心情都有一些复杂。当时的她们相互打量,一个依仗地位,一个依仗青春,彼此带着藐视与敌意;而此刻的凝望,恨不得都直直探进对方的内心,剥去了金钱、年龄、服装、发饰、皮相……相对而坐的是两颗被同一把刀割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