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是好事,但是她总觉得怪怪的。

她深吸一口气,才将研墨好的砚台递给他,盯着手中漆黑的砚台,终是没忍住,嘟囔着将心声说出来:“衣食住行都管,这不就是豢养宠物么。”

沈竹漪微微一怔。

“豢养?”这两个字缱绻地卷过舌尖,他眨了一下纤长的眼睫,似乎对于她提到的这个词格外受用似的,眼眸弯弯,唇边噙着笑,“是。”

就在此时,云笙的眼神不经意掠过偶人的背面。

她瞳孔骤然紧缩,端着砚台的手狠狠一抖。

这白瓷的偶人,正面是梨花带雨的美人面,后脑勺却长了一张赤面獠牙,双眼突出,极为可怖的般若恶鬼面。

眼见云笙手中的砚台要坠下去,沈竹漪却快一步,牢牢攥住了她的手。

握着她的手修长有力,掌心滚烫,手背裸露出的青筋被护腕衬得狰狞。

离得太近了,云笙觉得自己近乎被他周身那稠密的青柠花香淹没。

那种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眩晕感又来了,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烛光自他眉眼拂过,朦胧的光影明灭之间,少年清隽温柔的眉眼之间平添几分陌生的邪戾。

就像那白瓷偶人一般,一面是灿若朝霞的美人,一面是狰狞可怖的厉鬼。

令人分不清,究竟哪一面是真实,哪一面是面具。

第12章 第 12 章 不再回头

云笙想把手抽出来:“我在蓬莱宗内,可以自给自足的。”

她靠着写符箓赚钱,再去宗内换吃穿用度,虽然过得节俭,有时候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也远远没到需要靠被人养活的地步。

他却捏着她纤细的腕骨,冰冷的指腹紧贴在她的肌肤上,像是丈量物件,不带任何旖旎心思,语气平铺直叙:“你很瘦。”

云笙只能听见自己因为紧张发出的“咚咚”的心跳声。

他的指腹有薄茧,触碰她肌肤时,有些痒,也有种莫名的热意。

这和胖瘦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养肥了,逢年过节宰了吃。

沈竹漪不会吃人吧?

云笙越想越害怕,径直退后了一步。

而后,她“嘶”了一声。

原来是她的一缕发不合时宜地缠在了他的护腕的银链上,牵扯到有些痛。

她低头去解,匆忙间,扯断了几根,仍然还有一部分纠缠着。

云笙有些难堪地抬眼看他。

沈竹漪睨着她,然后,用方才那只执笔的手,慢条斯理将她余下的长发解开。

她的发丝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逶迤绕圈,勾缠在他分明的骨骼上。

低垂的柔软长睫冲淡了他五官锋利的棱角,他道:“师姐有什么忌口的么?”

云笙下意识回答道:“没有,我什么都能吃。”

她又觉得奇怪:“为什么问这个?”

他弯了弯眼眸:“防患于未然。”

“免得养死了,多可惜。”

云笙被吓了一跳:“什么?”

沈竹漪放开她的手,再度拾起画笔,一面给那偶人的美人面上妆,一面道:“幼时我救过一只狸猫,它被我豢养,寝食无忧,也天真蠢笨,朝他人摇尾乞怜。未几时日,便抽搐而死。”

不知为何,云笙眼前浮现出之前碰到过的那只黑色狸猫。

她嗓音有些滞涩:“缘何而死?”

沈竹漪面不改色道:“吃了旁人给的东西,吐出的血把毛发弄得一团糟,死之后,我剖开它的腹部,看见鲜红的内脏中,有一颗尚未融化的毒药。”

狼毫笔蘸着如血一般鲜艳的朱砂,在那偶人的眼尾点上了一枚红痣。

多了这一枚小痣,那偶人的美人面孔尽显妩媚,眼神也越发楚楚可怜起来。

只是,见过偶人的背面,云笙再也无法欣赏起来,只觉遍体生寒。

仿佛下一刻,这美人面就会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