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映着两岸的青山, 呈现出一种?潮湿的绿色。

细密的雨点敲打在船篷上,淅淅沥沥,雨雾汇成湖面的一片袅袅青烟。

河的两岸, 漫山遍野盛开着粉白相间的木芙蓉,在雨中?越发秾稠艳丽。

云笙失神地望着窗外的雨。

她?忽然道:“等等,我还有疑虑未解。”

“在红袖城这一带消失的女?子?不计其数, 为何我们就只找到了一具尸身?其他的女?子?的尸体在何处?就算被挖去?心肝, 也总会留下骨头。”

她?的裙裾凌乱地堆叠在平坦的小腹处,大腿的桂花酿也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蜿蜒的水-痕。

她?却?自顾自道:“缨遥去?了宝华寺盘问, 我也得去?一趟。”

沈竹漪舔了一下唇角的桂花酿,白皙清隽的面庞, 唇色红彤彤的,像是?涂了口脂。

见她?失神在想旁的事,他的笑?意有些阴郁。

他从堆叠的裙裾中?抬起头,身子?往前挪动了一点,撑着手肘来吻她?。

少年?的唇齿之间,满是?桂花的芬芳和甜味。

混在清新潮湿的雨雾中?,是?一种?迷人心智的香气?。

这瓶桂花酿产自红袖城,口感?很好, 闻起来醇厚浓郁,融化在舌尖却?清甜不腻。

她?第一次有所?回应,主动去?尝他舌尖渡过来的那一点清甜。

沈竹漪弯了弯眼眸,将她?一缕鬓发缠绕在指尖, 鼻尖对着鼻尖,低声道:“师姐,我学的可好?”

他不择手段, 便是?想要看见,这张脸上出现愉悦的神情。

这种?感?觉,令他回忆起了幼时。

幼时,被关在祁山后山洞窟处的时候。

洞窟里有十九个被机关操控的铜人,它们是?祁山的匠人花费数年?打造而出,陪他练剑的工具。

铜人的招式和配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发精进。

所?以,相应的,若是?他的剑术没有跟着长进,就会死在洞窟内。

那日,他领悟了一十八式惊鸿剑法中?的新的一式,将十九个铜人尽数击毁。

洞窟的门缓缓打开,门后出现一个衣着华丽的美妇人。

“娘。”

他小跑到美妇人跟前,长生辫上的铃铛跟着叮铃铃地响。

他摊开小小的手掌,掌心的水泡被剑柄缠绕着的麻绳磨破,一片斑驳的血迹。

他在学宫处,看见旁人练剑时磨痛了掌心,那人的娘亲蹲下身,心疼地掉眼泪,轻轻地朝着手心的红肿处吹气?。

可是?美妇人看也没看,只是?问:“告诉娘,你学到第几式了?”

他仰起头道:“第十一式,娘,我学的可好?”

美妇人满意地笑?道:“你做的很好。”

“但不够,远远还不够。你要学成十八式剑法,要名扬四海。你爹狠心抛下我们,为娘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届时,你学有所?成,一定要让他后悔。”

于是?他夜以继日,在那不见天日的洞窟内练剑。

只等着他再一次击败铜人,洞窟的门开的那一瞬。

只有在这时,阳光才能照进来,驱散洞窟内的阴寒。

那立在光里的美妇人,疲惫的脸上才能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温柔地对他说:“你做得很好。”

于是?他也从这种?痛苦中?,尝出几分?快慰。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

他开始感?到麻木。

被长期囚于洞窟之中?,偶尔的光亮和得来不易的温柔,确实如同饮鸩止渴,让人上瘾。

可久而久之,便味如鸡肋。

他不再期待她?的到来,和那句轻飘飘的,可有可无的夸赞。

他也不再有这般深的执念,去?使尽一切手段,去?取悦一个人。

他不再需要这种?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