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到了她的嘴里,反倒成了不得已。谢则心中冷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解开。”
萧衡并没有立即答应:“等到了地方,我就会放开您,并且向您请罪的。”
纵使看不见,谢则也明白这辆车马的目的地。
北穹。
他咬住牙关,咽下一口血腥。
“我不知道殿下是为了什么缘故。大燕与北穹是世仇,北穹是大燕的手下败将,殿下如今出此下招,深入大燕京畿,不顾自身安危,抓我这么个废人,难不成是想跟江行止那里讨要好处?”
他沉痛阖眸:“如果殿下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劝殿下还是早些死心。”
“我情愿一死。”
萧衡双手环胸,很有耐性地听他说完。
“我知道您的气节,您定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所以,殿下就要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么?”
那头的女人笑了笑,音量很低,里头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温度:“兵不厌诈。”
谢则紧紧贴着马车车厢,后背与坚硬的木板相抵,他握住双拳,掌心里满是汗水。
他来不及多想萧衡的用意,也没有时间想象接下来的举动会导致什么后果,猛地挣脱萧衡的桎梏,一头跌了下去。
身体骤然悬空,紧接着狠狠摔到地上,脸颊擦过地面,顿时浑身被一股巨大的疼痛裹挟。
他倒在地上,许久许久都无法挪动。
四周极安静,隐约有流水潺潺。
即将步入深冬,早已听不见蝉鸣与蛙声,不知为何,谢则的耳边总有喁喁的虫声萦绕,像是死亡来临前的平静。
透过隐约漏进来的点点星光,他看到马车停下,一道黑影朝他走来。
温热的液体流淌过面颊,双眸被热血打湿,那人在他跟前蹲下,抬起他的下颌。
“倒是有气性。”
“殿下您看,这该怎么办?万一他死了,韩世子那边……”
“瞎嚷嚷什么,不就跌了一跤么,带回去好好医治就是了。”
那人拨过他额前的碎发,查探着他的伤势。
手指冰凉的温度,和江行止何其相似。
谢则的心脏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不断地流淌,一时间说不出是伤口更疼,还是心上更疼。
“去找个大夫来。”
和这把冷如寒泉的声线一并涌来的,是大脑中疼痛的轰鸣。
谢则再也坚持不住,陷入了昏迷。
……
“他怎么样了?”
“还没有醒呢。”
“唉,年纪轻轻的,怎么把身子弄成这个样子,又受了这么多伤,实在可怜。”
“也是咱们殿下心善,看不得他受苦,才把他接回到府上来照顾。”
“不过,他生得真好,没准日后能得到殿下的青睐呢。”
“别胡说,当心让殿下听见打你板子……”
交谈声逐渐散去,谢则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缓慢睁开了双眼。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辨不清白天与黑夜。
他的双眸聚焦于眼前黑漆漆的一点,没有东西遮蔽他的视野,只是看不清楚。
手指胡乱抓寻,摸到冰冷而柔软的绸缎,他支起上半身,却被一只手给按了回去。
那人伏下身子,态度极为恭敬:“您要什么?”
谢则迷迷糊糊的:“黑……点灯……”
那人停顿了须臾,终于道:“现在是白日。您冒死跳车,太医说伤到了脑袋,导致双目失明,您放心,我会命太医尽力医治您的眼睛的。”
谢则抓着锦缎的手倏地无力跌下。
声音的主人他再熟悉不过,此刻萧衡看着他萎靡不振的模样,皱起了眉头,双眸深沉得令人难以看清。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只是在萧衡说出真相的那刻,谢则仍是乱了心神,被深深的无措所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