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萝耐心擦汗,又捏了捏苏流风臂膀, 确认无伤后,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苏流风衣袖上沾的血气,努努嘴:“先生沾了血, 换一身衣吧,脏了。”
“好。”苏流风从善如流应下。
夫君乖巧,姜萝才欢喜笑起,一双杏眼秋水剪瞳,看得人心头一热。
苏流风眼下没有穿法衣,又见了血,姜河倒不好再和他研讨佛学。
姜萝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有眼力见儿,她牵苏流风回寝帐,正好给他挑一件新衫。
姜萝不喜欢自家贴身的衣物再经过侍从的手, 大多数的时候,她的小衣与苏流风的衣裳, 都是由姜萝自个儿摆放。
姜萝翻箱倒柜寻衣裳的时候, 苏流风就被她勒令坐在床边静候, 怕先生无聊,她还为他端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您歇会儿吧,一整日陪着皇帝瞎跑,都没停下来过。也是弄不明白,皇帝自己就能应付的来使,非要你作陪是为何?这不是累您么?”
说话间,她已经对比了一件木樨色与竹青色的衫袍,先生穿青色好看,就是太单薄了,还是换一身吧,免得冻着。
苏流风听出姜萝话里的担忧,不由抿出一点笑:“这次有天竺等外藩来使,和大月交换经书。陛下不会外族语言,我可以从旁帮忙翻译。”
苏流风说了理由,却惨遭姜萝一记白眼。
小姑娘愤愤不平:“不管怎么说,不都是劳累先生么?您有那么多课业要讲,还要帮他接待来使,连俸银都不给几两,白干活了。”
她为他找个公道的模样很鲜活俏皮,苏流风笑意更深。
他无奈摇了摇头:“陛下是阿萝的家人。”
姜萝懂了。
他并不是因为姜河是君才竭力协助,而是因为姜河是姜萝的弟弟,他爱屋及乌,关照几分。
今日,姜萝对苏流风的认识更深了。
先生就是这么一个人,做善心的事从来不对外宣扬,要她从细枝末节处,一点点发现他的好。
姜萝把一件荔枝白的衫袍递给苏流风:“您老是默默做事,又不告诉我,往后得吃大亏!”
“没什么亏可以吃了。”苏流风摇摇头。
“嗯?”
“能尚公主,已是福缘深厚。”他诚恳说完这句话,姜萝倒不知骂他笨,还是心疼他了。
“先生真笨!”
她对他的偏疼与喜爱,只能展现在她为苏流风束腰带的时刻。
姜萝很少帮苏流风更衣,他总是不想劳烦妹妹动手。
今日姜萝替了他的手,细心为他束带。
苏流风想要接手,手背刚递去,就被姜萝打落。
她瞪他一眼,埋怨:“先生别动,又弄乱了!”
姜萝生气,黛眉微蹙,樱唇轻抿。烛火映照下,发髻间的步摇轻轻晃动。
“嗯。”苏流风听话,没再尝试帮小妻子的忙。
姜萝抻开手臂,纤细的臂骨环绕苏流风的腰身,她贴得极近,脸靠在苏流风温热的胸膛,不知是不是震不开衣带,颊上软肉还磨蹭了一下,惹得苏流风脊骨一僵,腰背肌理紧绷。
苏流风屏住呼吸,凝神聚气,不愿让姜萝发现端倪。
好在姜萝一心要帮苏流风整理衣冠,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帮苏流风束好了腰带,先生没了血气玷污,又成了那个温驯的郎君。
风吹入营帐,铜雀台烛光微颤。
姜萝记起先生在她离世的那段日子里,身上总沾染血气。
是不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也有过很多次如今日一般杀戮的时刻。
眉眼里全是骤雪寒霜,没有一丝柔情。
唯有她,能软化他的心。
姜萝忍不住伸手,柔软的指腹抚上苏流风的脸,她蹙了一下眉,不知是在问哪一世的苏流风:“先生会寂寞吗?”
“嗯?”
她释然一笑:“没事,先生现在这样就很好。”
姜萝踮脚,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