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怕周宴还手,周珑踹完周宴后,拔腿便跑,深怕被他抓到。
见周珑跑远,周宴站在原地,无奈一笑,顺手拍了拍衣服下摆的灰尘,转过头,看向已经远去的晋昭。
蝉鸣声燥,周宴轻声一笑。
真是好一手暗度陈仓。
*
傅泉知道晋昭会出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昨日进京,今日便连人带包地被赶出了御史台。
晋昭见傅泉神色呆愣,笑了笑:“发什么呆呢?回家了。”
“家?”傅泉侧首看向她,“什么家?回锦州?你被罢官了?要回淮安庙?还是要去青州找阁主?”
“淮安庙?”晋昭闻言,翻身上马,正了正身子,扬扬眉,恶狠狠地吐出她这些年一直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就那破庙也能住人?”
齐州两个淮安庙,一新一旧,新的人满为患,旧的无人问津。
晋昭喜静,便住在了老淮安庙。
庙里年久失修,一扇窗户漏了风,晋昭是补了又补,头一年住的时候,那屋顶漏水,一场大雨将房中浇得跟水帘洞似的。
齐州偏北,到了冬天冷的骇人,庙里房屋老旧,补了窗户还透风,晋昭手里没闲钱,还欠着凌风阁的外债,只能硬生生靠着高岳送的一床薄被忍着。
冷到神情恍惚时,晋昭便劝自己,住的不是破庙,是建在天庭寒池的凉风亭,纱帘为窗、镂玉作瓦,冷一点是正常的。
那些年,她劝自己不是在挨饿受冻,是在享受寒池浸泡、仙气入骨,劝着劝着自己就信了,直到冻晕在屋里,被人发现。
那日张期的臭脸,晋昭到现在仍记忆犹新,真是比外头的冰天雪地还要冻人。
思及至此,晋昭摇摇头,将旧日阴影甩开,仰头看向头顶烈日,日茫带着热气拂面,晋昭享受地眯了眯眼,只觉得这太阳格外珍贵。
“那是去哪?总不能是在京住着吧?”一旁的傅泉看着晋昭,只觉得她一改抠抠搜搜的模样,变得陌生起来,“咱们何时在京城有宅子了?”
晋昭轻笑,一夹马腹,轻叱一声,纵马离去:“城东,青竹居,皇帝赏的。”
第38章 锦州案(1)修身不行
“陛下。”
叶康接过药盏,低着头,轻声缓步走到周桓身边。
紫阳宫内熏香弥漫,周桓朝服未褪,只仰头靠在软榻上,似是精神不济。
瞧见叶康手上黑沉沉的汤药,周桓皱眉:“这药,喝了多少年都不见好,还端来做什么?”
叶康跪下身,劝道:“病去如抽丝,庄太医这药,虽说见效慢些,可奴这些年却觉得,陛下精神见好了。”
“哼……”周桓冷笑,端过叶康呈上的汤药,“少把微生玉的功劳归在他们的身上。”
叶康低头,沉默不语。
自微生玄师入宫以来,皇帝精神越发的好,进而越来越轻视太医院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殿门外忽然传来内监的声音:“陛下,安阳郡王来了。”
白银药盏靠至唇边,酸苦的药香扑上鼻尖,周桓忽然手上一顿,眉间沟壑愈深,侧首对叶康道:“将归气丹拿来。”
叶康抬头,显然有所顾虑,可面对周桓,他也不敢再劝。
上一个劝陛下莫进丹药的太医,已经被处死了。
半晌,叶康自多宝格上取出白玉方盒后,回到榻边。
玉盒纹路精细,入手冰凉,叶康将雕着凌云飞鹤的平盖掀开,入目便是一排拇指大小的丹药。
周桓打起些精神,撑着身子,探手取出裹着金箔的丹药来。
金丹入喉,周桓饮下叶康递来的茶水。
殿内玉帘声动。
周桓开口道:“让乐安进来吧。”
“是。”叶康示意门外内监,将周宴引入殿内,自己则收下药盏,将白玉盒归于格中,转身又取下熏香来。
香药落入炉中,袅袅云烟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