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康禀报:“归大人到了。”
周桓垂着眼,漫不经心道:“今日天寒,让他入殿吧,别在外边跪着了。”
“是。”
叶康应下,便领着人将内殿殿门关上,而后便出去通传归正卿了。
归正卿入殿,跪道:“臣,归正卿,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哼”
周桓冷哼:“难为你,还记得你是朕的臣子,盼着朕万岁……”
“臣今日敲这登闻鼓,正是因为记着自己是陛下的臣子。”
归正卿呈上木盒,道:“此物乃赵氏当年遗失的账本,还请陛下过目。”
“账本……又是账本……”
周桓冷笑:“你这是还不甘心,非逼着朕开罪赵氏?”
归正卿垂首道:“不止账本,还有禹州赵九成的亲笔信。”
内殿,周桓一把扯开盒盖,便望见了其上书信。
归正卿道:“赵九成豢养私兵,在禹州一带为非作歹,这些年在东南,但凡与胡、赵有冲突的官员,皆被他们迫害致死,更遑论民间百姓。锦州唐毅的贪案、还有玉山匪患,皆与赵氏脱不开关系。还有唐毅,他是胡氏侯爷的……”
“够了。”
周桓只觉眉心隐隐作痛,望着信件,看也不看,直接一把甩在火堆里,不耐道:“那织罗处不过是个成不了气候的暗卫组织,到你嘴里倒成私兵了。”
“织罗处?”归正卿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陛下?”
他并没有提过织罗处,信中也没提及过,周桓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赵氏所为,陛下早已心知肚明?
周桓眼睫一顿,望向火盆中未烧尽的纸页,心知自己说错话了。
额头钻心似地疼,他压下心中的暴戾,道:“行了……今日便当你未曾来过,滚回去养病吧……”
语罢,便让叶康将归正卿带出去。
可归正卿显然不肯接受这个结果:“陛下既知赵氏所为,为何不降罪他们!禹州数十个官员冤魂不宁,他们……”
“够了!”
周桓忍耐到了极限,回身,对着门外怒喝:“你懂什么!整天就吆喝着那两句正朝纲、清天下!你懂什么叫平衡?懂什么叫水至清则无鱼!把那些贪官都清干净了,朝中谁来做事!你吗?”
归正卿望着眼前黑沉的殿门,血霎时凉了下来。
“臣是建昭十二年进士。”归正卿红了双眼,“那年轻狂,不知所谓地在卷上留下了一行字……”
“愿正山河,澄清浊流。”归正卿透过殿门望向周桓,“臣当年得罪了主考,原上不了榜……是陛下,您亲自将臣的名字提了上去。”
“臣以为,您也憎恨那些贪污浊吏……”
归正卿泪落衣襟,殿门后却始终没有回应。
“大人……”
一旁的叶康看不下去,上前要领着归正卿离开。
归正卿心如死灰,跪下叩首:“臣告退。”
殿内周桓始终不曾言语。
殿外,天际灰暗无光。
归正卿一步一步踩下玉阶,他仰头望着云层,想在间隙中瞧出一点光亮来。
可他看不到。
归正卿望着远处。
寸寸雨滴融入水缸,悄然无痕。
“为君熏衣裳,君言兰麝不馨香……”
归正卿声音沙哑,一旁的叶康一时不解:“大人?”
可归正卿不理会他,只一步步往台阶下走去:“为君盛容饰,君看金翠无颜色……”
他回过头,望向紫阳殿紧闭的殿门,不知是对着谁呢喃道:“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吗?”
叶康担忧地望着归正卿,问道:“大人,您这是……”
“公公请回吧。”
归正卿望着紫阳殿的视线始终不曾动过,他道:“多谢公公相送,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叶康叹息,只好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