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料,他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挂上脸,就见里边走出的文书满脸愁容。
夏孰心里顿时生出许多不好的预感。
他几步靠近文书,将他接到廊下,小心翼翼问道:“这是怎么了?案子不是审完了?我瞧殿下走的时候还高兴的很呢?”
文书瞪了眼夏孰:“没些规矩,殿下的喜怒岂是你我可揣测的?太子仪驾还没走远呢!仔细掉脑袋!”
夏孰缩了缩肩膀,继续问道:“那到底是怎么了嘛?”
“不能说。”文书摇了摇头,仰头看向廊上竹帘,绝望道,“只不过,咱们御史台,往后闲不下来了……”
“啊?”
夏孰身后,几名悄摸靠过来的警卫、差吏顿时失望地叫唤起来。
文书被吓一跳,回头瞪向他们:“叫什么叫!别等会儿惊扰了大人们,可有你们好看!”
夏孰垂头丧气:“那岂不是今日又要晚些回家?可今日七夕呢……我还要陪阿姊看花灯呢……”
“你那是要陪玥姐姐看花灯?我都懒得笑话你!”
边上的警卫顿时哄笑起来,毫不留情地拆穿夏孰。
“可别再叫我们抓着你和那路家姑娘凑到一块了!”
夏孰顿时面上通红,恼羞成怒,转头便抬起拳头,作势吓道:“可再胡说?爷的拳头没吃够是吧?”
警卫们的哄笑声愈发大了。
“可不敢了……夏爷”
“叫什么夏爷?该叫夏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
廊下顿时哄笑成一团,只有夏孰的脸红得跟熟虾一般。
“不许再笑了!我和人家还八字没一撇呢!你们这样……这样损了她的清誉怎么办!”
文书长叹一声,转过头,坐在廊下捂耳,只觉着这些人幼稚不堪。
想到堂中大人们的对话,文书又是一叹。
这京中都要刮大风了,这些人还在这玩闹呢。
他仰头看向远方,只觉着高处不胜寒,这衙中无人能与他分享秘密。
真孤独。
但很快,哄笑声停歇了。
“归大人?”
归正卿一向待人随和。
在御史台差役的心里,满京的官员,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归大人更好说话的官老爷了。
是以,虽然被归正卿看到在廊下嬉闹的一幕,夏孰他们也并不紧张,只笑着见礼。
文书回头,只看见回廊另一侧,归正卿一身蓝袍立在树下,正看着自己。
他慌忙起身,和其他人一起,向归正卿行礼。
归正卿颔首,指了下文书,道:“我找他,你们继续。”
差役们顿时让出道来,文书连忙整理衣冠,走到归正卿身边作揖:“大人?”
归正卿没说话,只点点头以作回应,转身带着文书走远了些。
待到院中一无人烟处,文书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归正卿,试探着开口问道:“大人可是要问小人,堂内的事?”
归正卿回头看向文书,转而又望向院内另一侧:“我不让你难做,只问些无关紧要的。”
文书垂头,眼眸一转,笑道:“大人哪里话?小人瞒谁也不敢瞒您啊,您只管问,小人一定如实讲。”
归正卿摇摇头,半晌不言。
院内碧树顶着烈阳,留下遍地墨影。
桂树翠绿,枝叶茂盛,密不透风。
说来这棵树是他来御史台那年栽下的,立地扎根也有六年了,今年长势最好,待到秋日定然冷香袭人,归正卿如是想。
“大人?”文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归正卿骤然回神。
他看向文书,只问道:“锦州案,结了吗?”
文书轻笑,只当归正卿也是同夏孰他们一样的想法,摇摇头:“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锦州案结是结了,但……牵扯了些旁的事,只怕台中,要有些时候不得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