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刺史的美名,下官自然听过。”晋昭站起身,抬眸与叶献衣平视,她神色漠然道,“可那又如何呢?天下人少他一个唐轩,又有何损失?”
“你好大的胆子!”叶献衣气极,冲到晋昭跟前,“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有何颜面去置喙西北功臣?”
西北一道素来土地贫瘠、麦子难种,时常闹饥荒。
五年前,朝廷推了新政,将青州土地半数划为茶田,以富国民。
当年青州茶改一策推行艰难,青州百姓种了一辈子的小麦,说什么也不愿意改种填不饱肚子的茶树,还是唐轩不辞辛劳,亲自下地,一家家、一户户地游说,最终才让国策推行了下去。
这些年,青州茶田渐成规模,税收上涨,百姓也越发富起来。
朝中人人都赞唐轩的功绩,就连周桓都亲手给他提了“事必躬亲”的匾额送去了青州。
叶献衣本以为,搬出唐轩的功劳,便能堵住晋昭的嘴。
可谁料,面前人是个胆大包天的主。
晋昭冷笑一声,看了眼堂中始终沉默的唐毅。
“功臣?”晋昭直视叶献衣,道,“我大延建朝两百三十七年,有过多少个这样的功臣?”
“只怕百联名册都录不完。”
叶献衣面色铁青。
“那又有多少个像唐大人这样的贪官呢?”晋昭走到唐毅身前,垂眸,嘴角轻扯道,“屈指可数。”
唐毅侧过目光,不敢与晋昭对视。
不过断断一月,那个他以为可以随手碾死的青年人,却变成了挥向他脖颈的刀刃。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放晋昭出锦州。
早知此人会惹出这么多祸患,就该不顾一切地把他捂死在锦州。
“唐大人府上,查出赃银八百万。”
晋昭越过唐毅,去看他身后的天光。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晋昭回过身,看向叶献衣,道:“东南三州,三年也收不上这么多税。”
她如今一个六品官的年俸也不过二十两,更遑论百姓一年的口粮?
“八百万”,短短三个字,背后只怕是数十万人的血与泪。
叶献衣皱眉,回头道:“那又如何?”
他常年在京,主刑狱,见过太多贪官污吏,百万两的银子,在他眼里,也不过只是个数字罢了。
“不如何。”晋昭讥讽道,“小唐大人功勋卓著,可于民生而言,千百个小唐大人也未见得比得过这一位锦州刺史。”
“按你的意思。”叶献衣冷笑道,“三法司断案,是要以利益衡量了?”
晋昭沉默不语。
“本官看你就是想公报私仇!”叶献衣喝道,“锦州案再大,也是唐毅一人之过,唐轩远在西北,又有诸功在身,受父牵连,罢官也就罢了,你为何偏索他的性命!你是非得让朝廷见血!让所有人都怕朝廷吗!”
“要的就是让他们害怕!”
晋昭扫视一眼堂中,又看向叶献衣,一字一句对他道:“怕了,才不敢再伸手。怕了,才会有所忌惮。”
叶献衣不可置信地盯着晋昭:“陛下以仁德关怀天下……你……你怎么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陛下的仁,是对万民的仁,而非对贪官污吏的心慈手软。”晋昭看着叶献衣,“一家哭也总好过一州哭,律法不严,往后各地官员便都要争相效仿,到时候家家户户父贪子廉,叶大人莫不是都要网开一面不成!”
“你!”叶献衣指着晋昭,怒道,“你这是曲解老夫的意思!”
“今日若放了唐轩一命,来日世人会如何想?如何做?”晋昭冷眼看向唐毅,“父亲贪污受贿,吸食百姓骨血惠及家人,儿子吃着人肉羹长大,难道就能安心?血污泥壤里长出的白莲,可是真的清而不妖?”
唐毅脸色发白,半晌才道:“我说过了,轩儿不知情。”
“不知情此刻也该知情了。”晋昭看着唐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