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周珑却摇摇头:“不了。”
周桓扬眉,看着周珑,似有些惊讶:“怎的不了?阿节不生气了?”
周珑垂下头,继续落笔:“他还要替父皇祈福,儿臣才不要罚他。”
叶康垂首,眼神不自觉温柔下来。
周桓也轻笑,抬手摸了摸周珑的发顶,道:“阿节长大了,也知道体谅父皇了。”
可周珑低着脑袋,良久不回周桓的话。
周桓发觉周珑情绪低落,问道:“这是怎么了,还有心事?”
周珑握着笔,许久不语。
周桓也不催,只耐心等她说话。
也不知殿内钟表“嘀嗒”转了几圈,周珑才抬起头看向周桓:“父皇,为什么皇兄可以去太和殿,儿臣却不行?”
此言一出,殿内便静得可怕。
周桓垂头看着周珑,似是在分辨,分辨她此话背后有没有旁的意思。
叶康脸色发白,正想找点什么事岔开话题。
周珑却再次开口:“父皇不是说,儿臣比皇兄更聪明,那为何皇兄可以随意出宫,儿臣却不行?元月祭祀,为何皇兄可以去登台,儿臣却要守在宫中?”
听得周珑此言,教叶康陡然一愣,微有些出神。
当年明氏案过后,陛下忽然重病,十余天昏迷不醒,靠着漠北进贡的玉莲才续上了命。
而当年与玉莲一起上贡的,正是有“金沙雪莲”之称的端云山圣女,也就是如今的沈贵妃。
当年陛下醒后没多久,继后谭氏便忽然暴毙。
而那位被丢在宫外冷落许久的沈姑娘被接入宫内,一跃成为沈贵妃,从此圣眷不衰。
陛下念着昔年救命之谊,也与漠北多年交好,定下十五年不交战的盟约。
可惜,玉莲救回了皇帝的命,那场大病却伤了天子的根本,宫中十多年来只有太子与端云公主一双皇嗣。
陛下自是将公主视作掌上明珠,时时将她带在身边,与太子一同教养。
一儿一女相伴入学,师承一人,共习一道,时间久了,宫中人也都瞧出公主与太子的差别来。
只是这差别,并非微生玄师所说的,皇子胜过公主。
叶康看向周珑的案前,无声叹息。
太子稳重严肃,公主活泼天真。
但论悟性、天资,便是他这个宦官也能看出一二来。
公主年纪小,可悟性却胜过太子太多,不止诗书、策论学得快、理解透,平日陛下有话她也总能抓到要害出。
而太子……
叶康暗自摇头。
公主虽说性子活泼,却也从不苛责宫人,从未真的红脸。
太子表面端正,私底下却极易动怒,这些年搬去东宫后,私底下更是喜怒无常,白日受了陛下责骂,回宫后便总往宫人身上撒气,是个听不得半点逆耳话的。
这些年,宫中甚至有人盼着周珑是男儿,是玄重宫城下一位君主。
可事实是,周珑是公主。
只是个公主。
她连皇祠都进不去,出个宫城都要乔装改扮、偷偷摸摸从狗洞钻。
周桓盯着周珑沉默许久。
忽而,他轻笑道:“阿节觉着宫里闷了?”
周珑点头,颇为郁闷:“皇兄去宫外,每日都能带些新鲜的玩意给儿臣,儿臣也想去宫外,想亲眼看看外面。”
周桓摇摇头,似是感慨道:“阿节长大咯……嫌陪着朕无聊咯……”
周珑连忙放下笔,抓住周桓的袖摆,撒娇道:“父皇……阿节想像皇兄一样,光明正大地出宫……阿节出了宫,便像皇兄一样,也给父皇带话本看,好不好嘛……”
周桓眉眼含笑,轻刮周珑鼻尖:“‘光明正大’?怎么,你还偷偷摸摸出去过?”
周珑顿时面上一僵,抬手捂嘴。
周桓失笑,抬起书卷点点周珑头顶:“别学你皇叔!好歹是一国公主,钻狗洞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