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烛！”柳拂雪心中一惊，赶紧按住了沈明烛往前倒去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沈明烛不知何时，脸色竟已然一丁点血色都没有，连脸色的青筋都清晰无比，额头不断有冷汗落下，再去摸脉搏，却是真的摸不到了！

柳拂雪慌张去扳他的脸，想看看他的瞳孔状况，可这一看，却是真的凉彻心扉……

只见沈明烛的眼眸之中，毫无光亮，也无聚焦……柳拂雪颤抖着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对方也毫无反应……

沈明烛……看不见了……

“沈明烛……你……你的眼睛怎么了？？？什么时候伤的？怎么会这样？？？”

她眼角还挂着泪珠，一时有些口不择言，沈明烛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拍了拍她的手，似乎是在告诉她，不要慌张……

可柳拂雪怎能不慌？她分明记得她昏迷之前，沈明烛还是好好的，如今一睁眼，对方却是失明了，看样子，体内还受了不小的内伤。

可她不是医师，会的那一点点医术也派不上用场。寻又寻不到伤处，问又问不出结果，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能不慌？？？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柳拂雪百思不得其解。

可沈明烛却是笑了，笑容比从前柳拂雪哪一次见到的都要灿烂，都要真挚……

“沈明烛！”柳拂雪真的害怕了，却见对方竟还有闲心笑，更是怒不可遏！

“不……不要叫我沈明烛……”沈明烛此时已经没有力气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柳拂雪的身上，声音越来越微弱……

从前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的眼前回放，爹……娘……莫叔……柳嫂……还有……雪儿……

“别担心……解药……我已经……交给你姨母了……”

柳拂雪边哭边摇头，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感受到对方的手不断摸索着自己的脸，似乎是想将她的样貌描刻进心中一般，更是泣不成声……

“别哭……”沈明烛摸到了她的泪水，一时有些无措，想要帮她擦掉，却是不断有新的泪水流下，怎么都擦不干净……

“你在……为我伤心吗？”沈明烛忽然觉得很开心……

他靠在柳拂雪肩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提刀斩下了柳拂雪的一缕头发，然后与自己的一起，缓缓结成了一个结……

边塞进柳拂雪的掌心之中，边喃喃道：“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这一生，无论是“沈明烛”，还是“段长风”……对他来说，都实在是太沉重了……

唯有此刻……才觉解脱……

倘若还有来生……他只想做“长风”……

“长风哥哥！”柳拂雪与他的头相靠，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长风哥哥……

“长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终究，手掌滑落……

“长风……哥哥……”柳拂雪就这么静静与“长风”相靠，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一点点消失，眼中也再也流不出一点泪来，惟余满面泪痕干……

她怀中还抱着“探幽”的尸体，只觉无力感铺天盖地而来，心中却是出奇的平静……

哭的太久，眼睛都已然发酸了，便干脆闭上了眼，准备就此与他们一起……“沉睡”过去……

她直到此时才明白，她不是恨他，而是怨他……

怨他杀了师姐……怨他害了临风……也怨他为何明明已经脱离“魔窟”，却还要在沈青阳死后，再次回到奉天……

倘若当年不是沈青阳突然来犯，她其实本想跟他说：回头是岸。想要他随着自己一起，离开这个满是风雨的江湖……可终究是晚了……

恍惚间，柳拂雪想，她曾经劝过两个人“回头是岸”……那两个人，一个不愿回头……一个不能回头……而如今这第三个人，却是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