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太皇太后过世,皇上更是要守孝三年,朝臣们好说劝了有几天, 大概嘴皮子都磨破了,才让他改口以日代月。

现如今,这会儿他还住在乾清门外临时搭的帐篷里头。

虽说皇帝的帐篷不比一般的帐篷,但这么冷的冬天, 该受冻还是要受冻。

这会子,是谁也劝不了他了。

暖轿在隆宗门前停下,再往前是歪朝,攸宁就不方便去了。

早有一个眼熟的年青太监候在此处,从富贵手里接过食盒,不要钱似地掏出一大堆的好听话来。

对于这些太监们的口才,攸宁早已熟悉了,也不怎么当回事儿,食盒送到,略叮嘱两句,她连轿子都未下就折返了。

许是因为前段时日她侍奉太皇太后和皇上十分勤勉的缘故,御前的人看她都格外有几分尊敬。送吃食这回事儿,以往没有皇上准话他们哪敢这么主动?

也就是前些日子习惯了,这几日皇上没说停,攸宁也就照例送着。

太皇太后病重的时候,皇上还只是见天儿抹泪,如今折腾得饭也吃不下去了。

先前皇贵妃就拖着病体去劝过,后来红着眼睛出来了,估计又是两人一起抱头痛哭。

攸宁还是希望皇帝早些恢复正常,这寒冬腊月的,可别冻出个好歹来,她暂时还不太想做太妃。

对于太皇太后,她毕竟没有皇上那么深厚的感情,不过倒也可以体谅,这毕竟是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个长辈了,还是自小把他抚养长大的那种。

相比起来,皇上跟太后之前的感情反而没有那么深,更多的是一种皇帝对于嫡母的形式感。但即便是形式感,也是尽善尽美的。

攸宁靠在暖轿里昏昏沉沉地想。

轿子忽地停住了,前方远远传来一阵喧哗。

“哪有你们这般不讲道理的?不过一个手炉,又能用得着多少炭火?”

值房门外,一个太监正冲着两个低位嫔妃点头哈腰,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不客气。

“回小主的话,咱们这儿的炭火本就是有定数的,这是上头主子们定下来的数儿,您说这一回两回的倒也罢了,奴才们各处匀一匀也够使的,可多了奴才们是真拿不出来,您不信,您进去瞧瞧去?”

宫里一向觉得太监低贱,有那稍自矜些的嫔妃,连自己宫里的太监都不乐意亲自吩咐,要身边宫女代为转达。

如今日这般,嫔妃亲自上阵跟太监吵架的实属少见。

原因倒也简单,太皇太后的丧礼一连好些日子,宫里的嫔妃全都要去灵前守着,等级高些的或是有歇息的地儿,或是装备齐全,身边宫人手炉带得足足的,纵然是受冻程度也极为有限。

如面前这两个女子一般的答应常在们就惨了,身上没有好料子,来的时候手炉是暖的,可炭火不经烧,没多久就凉了,带多了没地儿放,带少了又不够,只好硬熬着,就是冻病了,主位尚且没有称病,她们哪里有这个胆子?

幸而上头也体谅她们,交代下来放一批炭火在伙房,自有太监们按着品级给主子们的手炉添炭,得闲时候还能喝上一盏热茶。

不过宫里的事儿,一旦沾上了银钱,就离不开上下克扣,层层剥利。

攸宁才令富贵去前头问话,后脚那管事太监就跑出来了,二话没说,干脆利落给那两个嫔妃补足了炭火,又当着富贵的面儿责打了那太监几下。

富贵最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阴阳怪气了那太监几句,又好声好气请了两个嫔妃到轿子前来。

攸宁这才看清这两个嫔妃的模样,一个并不出众,自称是万琉哈氏,另一个却是面容姣好,自称觉禅氏。

见她们冻得脸色发白,身后的宫女们肩头更是落了薄薄一层雪,步履蹒跚的,更是可怜,攸宁干脆请了她们先就近去启祥宫歇会儿。

紫禁城真论起后宫的区域,其实也不算特别大,就是最远从东六宫走来最西边的慈宁宫,也可以当做是锻炼身体。

不过这也就是平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