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动一处,就能得到这个。”他指指仍在蓄水的水坝,“可惜计大人灰心得太早,就差小小一步,计大人平生所愿大概就全部实现了。”
皇帝冷声说:“你拿着计正辰的图纸改一改,建出了水坝,若论功劳,计正辰该得八分,你只得二分,倒还大言不惭?”
“臣的意思正是要把功劳归还给计大人。”予翀恭敬道,“计大人这份图绘得十分精妙,可见下了很大工夫研究,只可惜那时……我想,计大人肯定不愿自己的心血半途而废,正好,大坝马上就要修到这里了,改过的方案想要请计大人过目,因我拿不准,恐其中有弊病,期望计大人能够为我指出,计大人大概已经明白改的是哪里了吧?”
计晨颓然道:“卑职不明白,卑职已经说过,卑职不懂工程建造。……这些图样,是得了他人的帮助。”
“是哪个人?”予翀诧异地问,“请计大人介绍给我,小王愿送他一万两银子。”
计晨塌着肩,似乎连抬起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久才无力地摇了摇头:“卑职也找不到那人了。”
“唉,可惜。”予翀叹口气,又怀疑地瞧着计晨,“是不是嫌一万两太少?的确少。当初小王封地上有几座小河堤,有个人瞧出其中一个修得不好,为小王改了改,后来那年雨多,别的堤都出了毛病,独他改过的完好无损,为小王省下不少修缮和治灾的费用,小王一高兴,就送了他一万两。眼下这么大的一座水坝,怎么也得十万吧。十万两,计大人肯不肯为小王找找那人?
“计大人做这个中人,小王自然不会亏了你,也要奉送一万两。一万两银子计大人薪俸多少不至于看不进眼里吧?哦,不对,当初在尊府上找到一万两银子,计大人毫不知情,倒成了一桩疑案了。好吧,计大人是读书人,不会受不义之财,不过我这银子可保绝对是清白的,计大人要不要?”
“晋王!”皇帝一声怒喝,“那件事不是早已查明与计正辰无干,你还在这里歪缠?再不说正事你就下去!”
“陛下息怒,臣不说这个了。”予翀低头退开一步。
柳乐心中一阵抽痛,怔怔望着站在那儿、穿一黑一红的两个人。予翀到底要做什么?当然了,十万,一百万,他都拿得出,可他为什么偏在这时又提一万两银子,就为故意踩计晨的痛处?他不知,计晨问心无愧,不会为家里挖出银子而不安。计晨也根本不是在乎钱财的人,他只是因为朋友难过。
计晨一语不发,面色惨白,柳乐掉开目光,不忍再看。
予翀又说:“计大人,小王向你道歉,那人不用再找了,咱们仍说这水坝,我缺个帮手,想请计大人回来,帮我做完这一件工程,如何,计大人肯不肯?先前计大人去了工部,我料想,计大人肯定是有这方面的志向。”
计晨强笑了一笑:“去工部,是卑职太狂妄了,治河一事,卑职学问不济,实在不能胜任,请殿下另觅高明。”
“计大人这样自谦,令我实在有些难为。”予翀皱起眉头。
“不是自谦。”
“不必说,我懂了。”予翀抖抖手里那叠图纸,“我以为全是由计大人自己画的,既不是,我就明白了:先前计大人是太将这几张纸奉为金科玉律,不敢动一动,其实,任他是谁,也不能凭几幅图便建好水坝,还有不少地方需要琢磨。计兄不必气馁,一开始难免都有想错的时候,总还可以纠正。”予翀很诚恳地劝说道。
谁知计晨竟面色大变,呆愣愣看着予翀:“殿下怎知道……殿下为何一定要找我?”
予翀向他笑道:“说也惭愧,我枉活了二十来岁,一无所长,不过,这回修这坝,觉得其中倒有些趣味。我又想,天下的河流不止一条,一条河又那样长,要做的事还多呢,我一人如何办得到?自然要找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计晨猛地退后一步,腿好像站麻了,趔趄了一下。“你……殿下莫不是……”
“是什么?”予翀好笑似地瞅着他,“计大人为何这样一副白日里撞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