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混乱一片,像从酒坛里捞出来一般,目光漫无目的地溜溜达达,最终定格在江重雪微湿的肩头,怔怔开口道:“与她初见的时候,我很窘迫。家里没什么钱,顶着旁人的刻板目光考上县城的学校。入学第一天,每个同学都穿得漂漂亮亮,只有我,穿着邻居姐姐洗得发白的旧衣服。那时候,我从未感受过的自卑就这么落在了我的心头。”

她吸着鼻子,哽咽道:“她是我整个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我人生中的许多件事的第一次都是她带我去做的。虽然大多都是玩乐,但没有她,我可能压不下那面对天堑的自卑,也没有冲出去的目标。所以这么久了,我总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恨我恨得想要杀了我。”

江重雪听不懂那光怪陆离的设定,但关注点相当刁钻:“她送你衣裳?”

“那倒没有。”林雁讷讷道。

“她只带你玩乐?”

“呃”说起来,钱还是AA。一开始的确是那人请客做主,但林雁不喜欢欠别人,假期打工请客请回来了。

江重雪摇头,目光清冽坚笃:“你不自卑是因你心性坚韧,你拼命往上爬是因你本性要强。此间种种,与她无关。此前你所言一事,便能看出她并非良善,何必为她画地为牢?”

说罢,他侧目直视林雁:“即便你恨她,怨她,知晓此事皆为她错,可你还是为自己揽责。”

“我”

江重雪摇头:“她已于躯体上杀你一次,你还要让她将你的心再度杀死吗?”

林雁彻底噤了声。

这清清冷冷的谪仙人目光当真毒辣。

这么久了,她的确放不下。

她的生命已经为那人浪费太多了。

到底是曾经的朋友,突然翻脸,任谁都措手不及。她也不是个如她平日表现的、那般随性洒脱的女孩,她很容易把很多事挂在心上,即便当场调理好,但在一切静谧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被那些事情围困。就好比来这里睡不着的每一夜,她都要空下心来去想那人相关的所有事。

有时她痛骂那人人品低烂,有时懊悔自己识人不明,有时又不禁想那人做了恶,回忆到她时会不会后悔,可再一想想那人平素犯错不肯认错的态度,又觉得恶心非常,再度痛斥交错朋友的自己。

世间本本账目,哪一条真的能算清?尤其是人心。

江重雪那日说的很有道理,那人在考试前使坏,多半就是心理失衡,事情的起始点未必那般恶毒。而害她殒命,也无非那么一个简单的理由。

好一个亲密无间的朋友,你不如我时我希望你好,你过得比我好时我想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