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听了也无所谓的。

林雁敛袖,也不装了,待纪方站直,便上前行礼:“老爷。”

纪方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你曾同我说,你是临县人。”

林雁一时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试探她的话,故而不敢多答,不过还没等她说话,纪方就自顾自说道:“临县好啊,这个时候,满池清荷。虽生于泥沼,但绽于水涟、盛于清池,到死也清白。”

他说着,温柔看她:“虞娘,待风波止歇,你便回你的家乡吧。”

林雁一愣,开口道:“是何风波?”

纪方不答,只摘去她跟过来时发上不小心蹭到的落叶。

林雁又问:“那老爷您呢?也跟妾身一道走吗?”

纪方摇头,只说道:“届时你跟着我安排的府里人走,天下不太平。若碰见匪徒,便把银钱予他们,路上也莫打扮,免得叫人生了邪心。如若真碰见了起淫念的畜生,便同他们说你是战死将士的遗孀,带抚恤银回家养夫婿双亲,他们也多半不会为难你。”

他的声音很轻,轻飘飘地说罢,轻飘飘地将她推进追过来的松霜怀里,而后轻飘飘地回到了书房合上门。

一种混卷着死气的安静如冰凝成的针扎进林雁的骨髓中。

她的意识好像也因此受到影响,令她浑浑噩噩地回到房中,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下午了。

纪方的死讯经由下人通传至她的耳边,声音邈远又近若咫尺,虚晃的音浪在她耳边刮了一下,最后轻飘飘地消散在室中焚香的烟气里。

纪方于书房自缢,安静得连踢凳子的声音都没让下人们听见。

在府上奔忙之际,夜幕缓缓而至。生于院前的高大树木一日凋叶数片,露出枯瘦的枝梢,歪歪斜斜地在暮夜中舒展。

林雁一手垫在窗沿上,一手拈着随手采下的淡粉色小花在指尖打转儿。

松霜下午随着府中傅母忙活府丧事宜,到傍晚的时候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林雁让她早早歇下,自个儿也在天未全黑之时趴到了窗边等江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