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顺闻言刚欲谢恩,却?见他主子已然抬步进了内寝。
殿外又起了风,狂风卷着檐上的积雪, 四处散着雪沫。
内寝的龙凤喜烛依旧燃着,不知不觉红蜡滴满了烛台。
姬寅礼躺在寝榻上,却?很久都难以入眠。
明明从前也能够忍受独寝,可此刻他却?觉得心里分外的空虚。怀里空落落的,胸口也似空了下来,就连嗅着寝榻间残留的幽香,都似饮鸩止渴,让他感到难熬异常。
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他从榻间起身,下榻到多宝阁前取过玉笛。
再次入榻,他将?玉笛放在旁边的空枕上,再次闭了眸。
往宫外行驶的马车里,陈今昭借着车内壁灯的光亮,仔细打量着手里的簪子。
通体莹润,簪身宛如初凝的朝霞。
簪首莲花瓣雕刻精致,显然是用了心思的,每片花瓣都异常别致又有细微的不同。花心缀有细小金珠,周围镶嵌璀璨的红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她平日?本就喜爱雕刻些小物件,所以轻易也能看出,此物非出自老?师傅的手笔。莲花簪通身精致细腻,但也不乏一两?处做工粗糙之处。
送进宫里的东西,无不完美?无瑕,断不会?出现这等纰漏。
所以此物出自谁人之手,已不言而喻。
抿抿唇,她重新将?簪子放回袖中。
脑中不免想着这三日?的事。他给她备了凤冠霞帔筹备了婚礼,明确的告知她二人已是礼成?的夫妻;榻间行事也多有迁就,虽她照样?难熬,可于他而言,那已算是极为?隐忍容让了;事后也多拥着她说话,语调缠绵,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为?她擦身、喂汤,恨不得时?刻黏在一处……诸此种?种?,好似都在向她指明了一事。
他在向她索身之后,已然不再满足于此,开始试图向她索情了。亦如之前她所担心的那般,事情果然在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
那夜他的那番质问中,已然出现这般倾向了。可能如今两?人刚刚突破关系,他尚顾忌着些,所以还能堪堪压住得不到回应的不满,那天?长日?久后呢?无论什么情绪积压久了,一经爆发出来,那力度将?会?极为?可怖。
她不免忧心忡忡。
她隐约能感知到,二人的关系突破后,若再如从前那般,以君臣的态度来待他,恐已不妥了。可到底要如何给他回应,她现今也毫无头绪。
但能明确的一点是,她必须要给他回应,决不能让他长久的唱独角戏。否则难免久而生怨。
翌日?起床,陈今昭在铜镜里照了照面容,而后跟幺娘要来眉笔,在眉上重瞄上几笔,以此显得更加英武。后又在面颊上稍加涂抹勾勒,力求脸部线条看起来分明几分。
宣治殿内,执事内监高唱着,宣原户部郎中江莫入殿。
江莫在江南做出的功绩朝野上下皆知,他入京已有段时?日?,今日?就是他的受封之礼。
他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从殿外稳步进来,一步步走到阶前,高声叩见千岁。
“请起。”御座之人抬手,“爱卿深入险境,为?国朝立下汗马功劳,孤心甚慰。汝功在社稷,当以重赏,以彰尔功。来人,宣旨。”
执事内监捧起敕封诏书上前:“原户部郎中江莫听旨”
江莫撩袍跪下,行礼,听旨。
此番他孤身下江南,几经生死,终于完成?了摄政王交代的重任,让朝廷得以顺利清肃江南官场。他劳苦功高,特被赐侯爵之位,封号平南侯,食邑两?千户。并暂代从二品江南巡抚一职,待做出政绩,再正式任命。
摄政王走下高阶,亲手为他加冠受印。
“望汝不负朝廷重望,永葆赤诚,继续为?国朝分忧。”
“臣叩谢殿下隆恩!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王恩!”
朝议过后,朝臣们?三三俩俩的出了殿,无不唏嘘着,小小郎中如今一步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