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刚刚带着唐秋回来,饶是冯德清混迹后宫数十年的聪明脑袋,也没能料到秦渊那么不做人。
宋嫣直奔秦渊卧房。
窗缝透出幽幽烛火,些许听不真切的人声在交谈什么。
“秦渊,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宋嫣叫嚷着推门而入,门关得也不是很严。
梨木小桌后秦渊坐在椅子上,提笔落墨唐秋就站在他的身后,穿着一身整齐的青绿常服,乖巧研墨。
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然而就在宋嫣推门而入的片刻间,唐秋的身子猛地一颤,脸色也瞬息发白,活像被人抽干了血。
秦渊却仍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他沉静地垂眸龙飞凤舞落下一行草书,不住地催促唐秋。
“愣什么?研磨啊。”
唐秋就失魂落魄地在砚台里转两下,仿佛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宋嫣更气不打一处来。
“我被姑姑叫去骂得要死要活?你在这红袖添香佳人在侧?”
饶是秦渊那么厚的脸皮都顶不住,心虚地抬眼望向恼怒的宋嫣,连声道:“对不住,是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忘了你竟被太后责备。”
俩人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宋嫣也不过是来出出气,秦渊认错态度良好,她的心情也就瞬间放晴。
她瞧着唐秋举止有异。
唐秋是个顶乖的奴才,无论何时都谨记着尊卑礼制。
可今日从她进门开始,这家伙就双眸涣散,目光不知道飘到哪里,竟连看都不看自己一下,更不要提问安了。
“唐秋是怎么了?”
宋嫣轻轻蹙眉,女孩家心细。
她发觉唐秋的身子无时无刻不在细细地打颤,脸上毫无血色浅浅的唇瓣却快被自己咬破,烛火幽微,仔细瞧竟能发现他额头上布满小而密集的汗珠。
“身子不舒服么?”宋嫣诧异,又问,“还是你欺负他了?”
秦渊也望向唐秋,对他怪异的状态并未做出任何回应,一副了然于心的熟稔。
收回视线,他在桌上扫了两眼,拿到了半幅算盘,正是当初沈危楼贡给他示威的那一个。也不知为何,原来打造精美的算盘被拆掉了大半,只剩下少有的几根金签子仍旧串着金珠焊死在框架上。
秦渊把金算盘丢给宋嫣。
“这小玩意做工还算精致,送给你做赔罪的礼物罢。”
宋嫣接到手里,上下打量一番。
“这不就是上次沈危楼拿来羞辱你那个?怎么只剩了一半,其他的金珠子呢?”
秦渊噙着淡淡的笑意。
眸光温柔却又戏谑:“赏给我们唐公公了。”
“今日的事儿是我考虑不周,日后再有什么动作定会思虑详细,不让你在中间为难。”秦渊诚恳认错,不过须臾话锋一转,“所以皇后娘娘,您现在能回自己的宫里了么?”
“谁稀罕你这!”宋嫣状似凶狠地捏起拳头挥了挥,也不做那不识趣的人,转身便离开。
可唐秋苍白易碎的脸总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切看似那么正常,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皇后主仆逐渐远去。
唐秋机械地研墨的手立时顿住。
“秦渊……陛下……”
他轻声叫着,凄惨哀求。
“好难受……”
他的腿早都软了,若不是方才当着皇后的面强撑一口气,恐怕早就瘫坐下去。秦渊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面前的字上,唐秋只能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像绕枝而生的菟丝子攀附在秦渊身上,却一寸一寸滑跪在地。
发出轻微可怜的抽气声。
秦渊平静地放下笔,眼神微动,去看紧贴着自己跪坐的人。
“怎么?不喜欢孤赏你的金珠?”
唐秋抓着秦渊的手腕,眼里全是可怜的祈求。
“喜、喜欢。”他违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