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棋差一招,险些丧命的自己。
秦渊想,这笔帐是算不清楚的。
太后母家的老太祖年过九旬,仍撑着一把朽骨上殿誓死要为自己的孙女讨个公道。那老者声音含糊,目光混沌,是多说一句都要咽气模样。
与太后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狰狞扭曲,对着宣德殿撑顶大柱一头撞去。
被岑家兄弟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随行而来的小辈哭得哭,求的求。
字字恳切声声泣血,秦渊不胜其烦。
他撑着御案猛站起身,蹙眉爆喝一声:“够了!”
紧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呕出,溅落在宣德殿上。
瞬时间四下寂静,朝臣最擅长以死相逼,令皇帝就烦。
却没有人想过,在这一番争执中,最先削减当场的正是当朝皇帝。
秦渊先前中毒,也是朝野皆知的噩耗。只不过太后新丧将这件事遮掩,令人一时间忘了他的身体。
秦渊撑着御案身形摇晃。
忽然间眼前漆黑,跌倒在地。
岑北岑南放开那老人,声嘶力竭地狂奔回去。
这宫中再不复以往的热闹,连最轻快的海晏殿也变得死寂。
太后的死去令宫中四处落满白绫,打眼一望,凄凉之感油然而起。林太医跪在秦渊的龙窗前,身上冷汗津津。
岑家兄弟和冯德清虎视眈眈站在身侧,眼里凌厉的光像是能把他撕碎。
林茂兴硬着头皮在秦渊腕子上按了又按,脑子里一头雾水。
先前他分明确认过,除却水莽草的功效,皇帝所中之毒并不致命。加之这些许时日他对症下/药,皇帝的身子应该大好才是。
依照脉象来看,也正是如此。
可为什么还是频频呕血,症状更严重了呢?
林太医想不通,唯有含糊地四顾:“恐微臣学艺不精,还是要请更有资历的御医来看……”
“不必了。”龙床上虚弱的皇帝缓缓睁开双眼。
低声吩咐道:“岑北留下,你们都出去。”
岑南哑然,他虽然平素活泼好惹事,可心里却实打实敬佩着秦渊。近来意外繁多,一桩接着一桩惊天的祸,生生磨光了他活泼的性子。
“陛下......”他揉了揉眼睛不大愿意走,冯德清眯了眯眼睛收敛一贯的笑容,拖着不情愿的岑南离开了房间。
秦渊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轻轻闭上了双眼。
听着二人脚步声逐渐远走,门扉合拢。
林太医战战兢兢抬眼打量皇帝的神色,却见那人骤然睁眼,双眸精光崩射,奇谲诡异地盯着自己。
岑北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上前扶起秦渊。
然而时才还病骨嶙峋的秦渊此刻却行动自如,他挥手挡开岑北的搀扶,自顾自坐起身,垂眸望着震惊不已的林太医。
狡黠一笑。
“不知孤的身体还能否医治?”
林太医全然懵掉,定定望着眼前神采奕奕的男人,与方才病怏怏的样子截然不同。
万千思绪在林太医脑海中飞驰闪过。
皇帝得到医治,分明已经好了大半,为何如今又来问?
他早已得到一个答案,却对相同的问题纠缠不休。
饶是林茂兴再迟钝,此刻也明白秦渊的意图。
当今皇帝想从自己口中到的,是与事实相反的结论。
他想到了皇帝打算做什么。
思及此处,林茂兴身上冷汗一层接着一层,把厚重的官衣完全打湿。倘若说出这句话,他或许将背负上开国以来最大的机密。
“陛下......”
“陛下龙体......毒血遍行,无力回天......”
岑北显然也明白了秦渊的意图。
这简直荒唐!
“陛下!”他恼道,“您费尽心血十几年忍辱负重,难道就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