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医院很大,大到四面八方?都挤满了?人群、道路。

挂号与收费处印着红色的标记,银幽幽的铁栅栏完全裹住了?窗台, 窗台前站满了?挂号看病的灰蒙蒙的人们?。

少年茫茫然站在原地,通红的眼眶与过分浅薄的穿着令他看上去不正常极了?,眼见眼前走过一个?匆匆的男护士, 江让抖着手死死拽住对方?的胳膊, 张了?张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男护士手中还拿着药物,显然还有事情要忙, 被人莫名拦下,自然着急。

“先生,您还有什么事?我这边很忙,麻烦您松手。”

江让努力张唇,浑身颤抖,艰难地一字一句道:“上午车祸送来的人.......”

没等他说完,护士恍然大悟,毕竟今天一上午送来的病人中,只?有一起是关于车祸的。

男护士眼神不自觉带上几?分隐约的怜悯,他声音放缓道:“你是那位的家属吧?去一层左边尽头?那间吧。”

江让当即便往左边混混沌沌地走过去。

头?顶的灯光越来越暗,一直到走廊的尽头?,少年才愣愣地看着白瓷墙上森绿的标识牌。

太平间。

从少年的角度往内看,恰好能看到白色被单下躺着隆起的男人。

男人双目紧闭,脖子?以一种不自然的状态陷入白色床单之中,露出来的仅有一个?尚且算得上完好无损的头?颅。

他依然如往日一般沉默、俊朗、皮肤白皙,可?此时的他又实在太过死寂,惨白的脸安详地沉眠着,白灰的眼窝微微深陷,唇色泛着死鱼般的白。

江让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穿堂风混着细雪掌掴般地扇在他的面颊上,很冷、却又不得清醒。

少年死死睁大眼睛盯着白布下的男人,他怎么也想不通,除夕那日仍历历在目,不过六日、仅仅六日,陪伴他二十年的哥哥怎么就成了?一具死气沉沉、不会开口?说话的尸体了?呢?

江让甚至疑心自己正身处一场难以醒来的梦魇中,如果是梦魇,只?要醒过来就好了?,只?要醒过来,哥哥就还会笑着喊他‘让宝’,抱着他一起躺在那张狭小?却温暖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