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坏了?
酒醒了,旧人再聚首。却物是人非,什么都不复存在,千言万语藏在肚子里,咽不下,朔夜没法说。
严正港看着这张十来年没见的老面孔,内心滔天翻涌。
一张脸却没露出半点异常,“是你,文家河。”
淡定不了一会,严正港喊:“小张,去倒杯热水。”
屋里气温高,他一脑门汗,出声叫文家河,“来我办公室说。”
文家河活到这地步,已经不要面子了。
跟在严正港身后进他屋里,泪流下来都无知觉,只剩一腔绝望。
要是见不到严正港,他今夜就跳桥自杀。
老天爷对他多好啊?
这么多年,严正港本性没变,阴差阳错,他还是冒着大雨来了。
外套脱掉还是热。
太热了,烧的严正港白衬衣被汗浸透,说话都啰嗦:“坐吧,桌上有水果,早上刚买的,尝尝。”
关上门,百叶窗扣下。
他把外套挂在衣钩,从玻璃书柜上看文家河。
多少年没见了?
那时候他大儿子还是个刚会走的小奶娃子,眨眼间今年考大学,也成了个大人。
严正港算算日子,唏嘘,“得有十五六年了吧?太久没见你了,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话问完,他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巴。
还好呢,能好吗?
要是好,文家河至于大雨天跑过来律所,找他打离婚官司?
张蓝天端着杯子进来:“水,小心烫。”
放在文家河面前,他没舍得走:“老师,我帮你记录着?”
“不用。”严正港撵他出去,“跟小孙他们几个说一声,都下班吧,没你们事了。”
律所他是老大,张蓝天没法说什么,一脸好奇退出去,依依不舍。
门关上,几个律师嘀咕:“张律师,这人谁呀?”
“瞧着和严律还有交情呢,难不成同学?”
“什么同学啊,严律什么出身,法二代红三代,能跟他一个穷酸的老男人比,根本不一层次。”
“那你们说,这人是谁呢?”
玻璃不隔音,隔着一张百叶窗,严正港听着几个实习律师说小话,一阵恍惚。
时间太长,文家河又瘦这么多,他真是认不出来了。
对面坐下,严正港剥橘子:“什么时候结婚的?又为什么要离婚呢?”
文家河不作声,掐着自己的虎口,嘴唇抿一条线,没一点血色。
他这样子倒是让严正港想起过去,那时候他二十来岁,说是报社记者,却没一点积极阳光的模样,一朵霜打的凌霄花,又蔫吧又文弱。
唯一让严正港记了半辈子的,就是文家河那双眼又黑又圆,真挺好看。
可惜他人过花丛不沾身,最后作孽还是把他给辜负了。
二
橘子剥好,严正港放文家河面前:“外头下这么大雨,怎么来的。”
文家河说:“走着。”
“哦。”橘子皮清新醒酒,严正港又开始剥第二个,“还在立交桥那边呢。”
文家河以前是白湖报社的记者,那边是单位分的房,他当时买了一套,一半钱还是跟严正港借的。
这事儿过去太多年。
严正港既没打算要那钱,也就忘了。
从立交桥过来律所步行十分钟,倒是方便。
文家河却说:“那边房子我早就卖了,现在住二院家属院,不过也快不住了。”
严正港手一顿,抬头看他:“二院家属院离我这儿七公里,下这么大雨,你步行来的?”
文家河便又一次默不作声了。
“你疯了你。”手中橘子扔桌上,严正港眉头竖起来,“知不知道外边多大的雷?要是晴天,你当锻炼身体也就算了,这种恶劣天气还往外瞎跑,你他妈是不要命,诚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