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窗覆着一层白蒙雾气,映出红烛暖色,一草一木,都不似从前熟悉,侍立两侧的陪嫁丫鬟推开木门,沈长策抬步入内。

屋内,烛火摇曳,透过重叠纱幔笼出一片朦胧的光影。

一身火红嫁衣的女子端端坐在榻上,双手轻叠于身前,腰间被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沈长策随手拿过盘中喜秤向里侧走去,脚步沉着稳定,踏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一步步像是走在人心尖上,江雪萤只觉心跳比拜堂时还要慌乱,指甲嵌入手心,丝丝疼意稍微唤回些许理智。

沈长策挑开盖头,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双颊粉红,樱唇琼鼻,弯弯柳眉下,是一双明澈清透的眼睛。

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无措,睫羽轻颤,呼吸都是乱的。

江雪萤仅在初时看了一眼,便急忙低眉。

眼前人身姿颀长,面容清俊,气质出尘,与她想象中燕王的形象相距甚远,若不是一身喜服,她想这肯定不会是燕王。

江雪萤心中又生起忐忑,想起一桩事来,不知朝廷赐婚时是否给过江姝月的画像,她虽与江姝月有三份相似,但若燕王见过画像,定会觉出区别。

她微微垂首,怕叫燕王看清模样,又不敢有太大动作,落在身上的眼神凉凉的,让人不由避闪。

灯烛乍响,细微的动静都激得江雪萤身子一颤。

好在燕王并没有说些什么。

嬷嬷曾提过洞房夜还有些仪式,不过看燕王殿下,不像是会完成的样子。

屋内长久的寂静灼人心肺,江雪萤如芒在背,思虑片刻,缓缓起身。

修长的脖颈白皙如玉,肌肤赛雪,眉目间乖巧温顺至极。

她不敢看人,只盯着侧方,款步行至人前,嗓音轻软,像是春日里最缠绵的风。

“殿下,早些就寝么?”

第4章 第 4 章 为难

江雪萤忐忑地说完这句话,随之而来的安静,让她宛如在等待审判一般。

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妥当,此情此景,此时此刻……

“我……天色不早了,殿下……”

江雪萤描补两句,可似乎越描越黑,脑中一团浆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多说多错,她索性闭上嘴。

繁忙一日,她只是单纯想歇息,并无其他想法,可身旁人的所思所想,她无从得知。

她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江雪萤后悔自己这么莽撞,她该乖乖坐在那儿,等他开口,再见机行事。

胸腔里闷闷的,像被浸湿的绵絮堵成一团。

沈长策身量高,目光轻易地落在她发顶,随意瞥过一眼那渐渐红起来的眼眶,只觉额心跳了跳。

到底不过是个小孩。

“今日劳累,你早些歇息吧,书房还有要务处理,本王先过去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徒留江雪萤愣愣福身相送。

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了吗?燕王好像没有像传说中那么喜好杀戮,至少现在没因一言不合将她处理了。

彩月和云香两人见燕王走后立马进了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雪萤没管,坐在镜前小心地拆着凤冠,珠玉花饰稍微不注意便扯得鬓发生疼,搅在一起更是难分难舍。

瞧不见头顶情况,江雪萤也没叫彩月帮忙,独自忙活了好一会儿,等终于理顺鬓发,沐浴的热水也烧好了。

温热暖流漫过肩头,水汽蒙蒙,舒张着每处肌肤,洗去一身疲倦。

今日算是过关了,明日晨起还需向太妃谢氏奉茶,不知还会不会如这般轻松。

沐浴完后,江雪萤擦干头发钻进厚实柔软的被窝,满眼的大红衾褥在这寒日里显得暖意十足。

彩月理着被褥时,低声抱怨了两句,“殿下看一眼便走,不在这儿留宿,往后的日子能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