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仍带着潮意,冯山月用指尖抚平里面被雨水打湿而卷起的书本:“我哥死的时候,他就在现场,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还眼睁睁地看着我哥去死。今天下午他告诉我,我哥死前求他打120。”
剩余的信息被她省略,但只有这些也足够了,冯山月听着袁驰骤然急促的呼吸声,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变了脸色,心底涌起苍凉的快意。
是你三番五次要问,现在我说了,这份难过与愧疚的鞭笞都是你自找的。
可紧接着,像是被割开了一条口子的气球,更多的情绪与倾诉欲从里面涌出来。
袁驰是和这对兄妹一起长大的人,三个人之间拥有太多共同的回忆,冯山月知道自己的心情他能懂,她也懂他在回忆郑海阳时会带着怎样的情绪。
两个人坐在沙发两端,隔得很远对视,却把彼此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冯山月轻声地问:“我哥才不会求他,对不对?”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也和我一样了解他,请你告诉我那个我想听的答案。
……尽管我也不知道,我最想听到的是什么。
她看见袁驰的眉头越皱越紧,像她下午做英语听力时的样子,理智被剧烈的情绪波动拉扯着,却不得不去解一道无从下手的题目,在选项中长久地犹豫,得不出答案。
终于,他嘴唇动了动。
冯山月盯着他的嘴。
却只听到一句反问:“他拿走的东西是什么?”
“哗啦!”
硬皮笔记本被冯山月猛地扔出去,在空中划过弧线,重重地砸中他的肩膀。
冯山月提高音量:“你聋了吗?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袁驰把那个本子拾起来,吐出一口气。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身子前倾,注视她:“关心则乱,别管他说了什么,一个字都别信。如果他真的偷了东西,我们报警、找律师打官司,把他送进去。”
过了很久,久到袁驰望着她的双眼因为不眨动而发酸,冯山月定定回望他,忽然笑起来。
在她笑的一瞬间,他竟感到一阵心悸。
“袁驰,我只是发烧,不是烧成傻子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以为我会想不明白?是啊,关心则乱,你也知道是因为关心。你呢?你是多冷血才会像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真把自己当成我哥了吗,我用你教我怎么做?我哥活着的时候都不敢指挥我,你怎么敢的?我就缺你这一句建议,缺你帮我出主意吗?我要的是这个吗?”
我只是想要一句抛开所有逻辑、顺遂我心意的安慰,一句而已,不行吗?
冯山月劈头盖脸地骂,袁驰垂头丧气地听,到最后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再彻底中断。
袁驰抬头,看到冯山月打量着他,忽然摇摇头,把身子回正过去。
他第一次希望自己读不懂她的眼神,却将她眼里的失望读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她哥哥,她哥指哪打哪,她骂谁她哥就会同仇敌忾地跟着骂,可他没有郑海阳的身份,也没有他的立场,只会自顾自地把她往他设想的正轨上面拉。
一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说出接下来的话,袁驰突然有些不敢看她眼睛。
冯山月抱着胳膊把头转开,突然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余光瞥见袁驰从兜里拿出了什么。
“这件事我不会往外说,但既然你一模英语考砸了,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还敢提她英语考砸了?
顷刻间,怒火烧得她浑身滚烫,冯山月猛地转头,忽然看清袁驰手中的东西。
是她的那把美工刀。
在烘干衣服的时候,袁驰从外套的兜里掏出了它,他知道冯山月不是受伤害后选择自毁的人,如果谁惹了她,她只会不遗余力地报复回去。
冯山月从小到大都是用的自动铅笔,也对绘画和手工不感兴趣,在郑海阳出事之前,她从未买过什么美工刀。
这把刀的用处不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