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Edward。
某个春天的拍卖会,一位私人买家,以最高价买走了一枚戒指。拍卖场保护个人隐私,拍卖场所给出的价格和售出的商品,亦离陈麟声的生活非常遥远。
他本该什么都不知道。
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嘲弄,有天,西装店的一个客人掏出手机向他炫耀,麦家老太太生日,他亦在场。
华人圈子太小,麦家又实在有名。有名到一对双胞胎都随母亲姓氏,麦女士的丈夫是银行家,有了些资产,但是入赘后打拼出的。
男人啧啧称赞着麦家的富贵。
陈麟声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在照片中见到了麦春宙,他对那张脸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他只在乎那枚戒指。
陈麟声凑过去,用双手放大照片。
男人看他的样子,像是找到突破口一般:“你想要这个吗,哪天有机会,我买一个差不多送你。”
男人口中的有机会,自然是永远没有机会。
陈麟声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枚戒指。
妈妈的戒指。
那天回去,陈麟声在网络上疯狂搜索着。
终于,他找到了。
陈麟声一直存着那段公开的视频。
拍卖师转换着语言,她温文地报着愈来愈高的价格,她含笑张望,托手指着方向。
戒指的特写从各角度转换,蓝宝被钻石簇拥,流光溢彩。
场下,大多人接着电话,价格越高,抬手的人就越少。
有一个电话,大概就来自于麦家。
麦家的麦春宙。
而此时此刻,麦家的麦秋宇正走进亮着一盏灯的别墅。
客厅昏暗。
麦秋宇低头换鞋,漫不经心地走过茶色矮几,丝毫没有在乎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男人。
他走到餐桌旁为自己倒水。
润了润嗓子,麦秋宇用余光一瞥,缓缓开口:
“你怎么来了。”
十三
在遇见麦秋宇之前,陈麟声曾跟着一个男人回家。
那人也是西装店的客人,一年光顾两次,陈麟声来后,变成了光顾三次。
第三次推开玻璃门,他径直来到陈麟声跟前,说自己不久就会死去,活着太孤单,想买他几个小时的光阴,不做别的,只说说话。
陈麟声只当这是世界上千万个贪色男人的理由之一。他身边不乏追求者,有男有女,早就习惯。
他跟他回家,一共七次。
男人独居,换鞋进门后第一件事,是帮陈麟声倒水。久而久之,陈麟声开始习惯跟着他走,戴着套的匕首贴在内侧的口袋里,坠着轻晃。
他们路过起居室,直入厨房。陈麟声像幼稚园的孩子般,乖巧地接过水杯。
男人长他十几岁,有兄长父亲般的气质,总在陈麟声喝水时,用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注视。像水,又像烟。
起先他们谈一些空泛的话题,后来说一些具体的生活。
陈麟声擅长假装笑得很开心,假装很崇拜,很享受,但又离爱和喜欢有那么一些距离。
但这些把戏,始终没机会用在男人身上。
最后一次去男人家里,陈麟声站在熟悉的地方喝水。
男人忽然凑了过来,像风一样轻。
陈麟声完全没有惊动,他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杯子里空空的,就像他们终究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周后,他在当地报纸上见到了男人的讣告,短短几行黑色铅字,讲完了男人的生平。比陈麟声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能总结的还要少上许多。
放下报纸,玻璃门上的风铃悠然作响。
男人托人带给他一封信,里面有几张钞票,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