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晟思索片刻,道:“江州最西边的云城地势较高,且近来仅是下了毛毛细雨,只是距离较远,转移不便。”
“但如今江州所有地带均万里乌云,加之难民情况不稳定,转移到哪里还是个大问题。”
“我方才在帐篷所言的方法便是大规模转移难民。但此乃不到万不得已才可实施的下下策。”
闵时安长叹口气,宋晏晅的未尽之意她也明白,她望着不见光亮,昼夜不分的天际,应道:“是啊。”
“若这些难民平安康健还好,可若是其中一个人发生不测,莫说殃及其余难民了,整个江州都有可能会沦陷。”
她看向宋晟,疑惑道:“可若是再等几日,也不过是拖几日罢了,据我所知,江州境内并无医术特别精益的大夫,或是赤脚大仙。”
说罢,闵时安脸上满是懊恼,她来此之前已经思虑颇多,然而还是百密一疏,竟忘了这最重要的事情。
仅凭她一人之力,又如何能保证这么多人的身体情况。
宋晟停下脚步,偏过头看向她,温声道:“殿下医术超群,肯来随臣帮忙已是臣等的荣幸,此等琐碎之事,臣不敢劳烦殿下费心,早已安排妥当。”
他接着不疾不徐道:“之所以要等几日,是因为臣先前让宋晨去请的神医还有两日才能抵达此地。”
见他安排妥当,闵时安也不再担忧,顺势道:“如此便好。”
然而,近距离接触难民之后,她这才发现,事态远比她所想的要严重得多。
她先是去查看了那些至今昏迷不醒的难民,一旁的大夫虽不知她的身份,但也能看出这位大有来头。
大夫不敢怠慢,见状赶忙为她解释道:“这几人身子原本就孱弱,被大水一冲,便高烧不断,再这么烧下去,恐怕人就要没了。”
闵时安闻言神色凝重起来,她伸出的手指一顿,而后又拿出帕子,将自己的口鼻掩住,这才将手探上那人的额头。
“嘶。”
闵时探出的食指和中指仿佛像被熊熊烈火烫到一般,她轻呼出声,引得在另一边查看情况的宋晟回过头来。
下一刻,极淡的沉香夹着这雨水的潮湿气味袭来,宋晟眨眼间已经到了她身旁。
“殿下,出什么事了?”
闵时安搓了搓手指,摇头道:“无碍。”
宋晟视线落到她白皙的手指上的一抹红,冲一旁头恨不埋到地缝中的大夫淡声道:“愣着干什么?”
“没见到公主殿下手指烫伤了吗?”
闵时安眉头轻蹙,她刚想说这点印记,待会便自然消除了,并无大事。
但那大夫一听是公主殿下,领命后哆嗦着腿跑得飞快,她都没来得及制止。
她瞥了眼宋晏晅,不悦道:“我这都算不得伤,你这么大架势作甚?”
随即闵时安便把他赶回去,独自查看几个发高烧的人的状态。
她小心翼翼挨个掀开几人的眼皮,发现他们瞳孔有些涣散,舌苔轻微发黑,不是普通发烧那么简单,但又不是疫病的症状。
闵时安又把了脉,触及几人手腕时,便觉宛如寒冰一般冰冷,她皱眉把完脉,脉象平稳,但体内脏器有衰竭之像。
恰好那名大夫也回来了,闵时安立刻问道:“他们几人是何时开始发热?把他们的情况仔细讲一下,越详细越好。”
“回禀公主殿下,这几人是在救回此处后的第一夜便突发高热,如今已有两日两夜了。”
那大夫声音颤抖,冷汗涔涔,活像刚从水中捞出来的。
他接着颤颤巍巍道:“起先草民第一反应便是怀疑是否为疫病,便跟几位大人反应,将几人安排至此处,不与其余人同住,以防万一。”
“但,草民很快就发现这并非疫病也不是普通高热,其余大夫也看不出什么。”
“这几人除高热昏迷不醒外,便无其余症状,草民等为这几人开了些普通治疗高热的药,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