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柳儿……”

萧朔商哑着声音哽咽开口,他抬起头无助地看向萧百斩,接着道:“她,还有喜了。”

闵时安望着早已泪流满面的萧朔商,有些不忍看下去,遂垂眸盯着地面。

很难想象当初战场之上身中三箭,且箭箭直击要害,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却咬牙一声不吭的人,如今却哭得泪如雨下。

此刻,他不再是铁血勇猛的萧将军,而是刚过弱冠之年,新婚怀有身孕的妻子犯了弥天大错后,无助寻求伯父慰藉的晚辈。

但同时闵时安内心又有些疑惑,话本中的男女主人公皆是两小无猜,或者是成亲后通过长久相处,这才修成正果。

萧朔商同和敬才成亲多久,感情当如此深厚吗?

更何况,和敬所犯之错,可不是儿戏。

她试图理解,但因此方面的知识过于贫瘠,只了解表面,最终还是放弃了。

“朔商,你可知,通敌之罪,她虽贵为公主,可那位大人未必会手下留情。”

萧百斩的眼底尽是沧桑与失望,他接着道:“驻北军多少弟兄都死于北巫铁骑之下,他们满腔热血上战杀敌,又何其无辜啊。”

“这些暂且不论,那基斯克天佑射你的三箭,你可忘了?”

萧百斩语调平缓,却无端给人强烈的压迫。

闵时安听完心口尚且有些发闷,更别提萧朔商了。

“伯父所言,朔商都知晓。”

“朔商只是,不愿相信,这些皆为柳儿所为。”

萧朔商猛然单膝跪地,抱拳郑重道:“末将对北巫亦十分痛恨,将军所言种种,末将从不敢忘。”

“不论朝廷做出任何决断,末将定然不会多嘴半句。”

他声音嘶哑,却透着坚定。

萧百斩闻言表情放缓稍许,平静道:“这才是我萧家的好儿郎,起身罢。”

就在闵时安想要出言安慰几句之时,上方的萧百斩语气陡然变得温和起来。

“商儿,你自小便跟着远戈,伯父对你兄弟二人都寄予厚望,大将军之位向来能者居之,不要辜负伯父对你二人的栽培。”

此言一出,萧朔商绷紧了脊背,高声应是。

闵时安闻言则是挑了挑眉,纵然她知晓朝廷宋晟独揽大权,边疆兵权则是眼前这位萧氏家主萧百斩只手遮天。

但,现下她这个堂堂正正的嫡出公主还在这里,萧百斩明知她的身份,却还依旧这么说,是不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更确切来说,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或许是她那一瞬的面部表情太过明显,萧百斩私有所感地看过来,淡声问道:“监军大人,你说是吧?”

闵时安一板一眼严肃应道:“将军所言极是。大将军之位,的确应由能者居之。”

但也不应由你萧百斩来下定论。

她将未尽之言写在眼神里,微微抬着下巴,半眯着眼看向萧百斩。

“如此便好。”

“如若无旁的事情,你们便回去歇着罢。”

见萧百斩无甚波澜,闵时安隐在宽大袖口中的手指微动,而后同萧朔商一起拱手告辞。

她同萧朔商没什么好说的,加之萧朔商心中亦不好受,二人简短客套几句后便各自回营。

留给萧朔商调整心态的时间也不多了。

雨还在下,天空乌黑一片,令人无端感到有些烦闷。

闵时安一时分辨不出现下是何时辰,她粗略算了算,若是天色如常的话,此刻应当是晨光微曦。

她将伞收起,放至营帐口,换好衣衫后这才安心躺下。

真凶落网,闵时安了却一桩心事,感觉如同置身云端般轻松。

闵时安自最开始的五石散一案便有所怀疑,但那时只是莫名其妙的直觉,她还暗自在心中痛骂了自己一阵。

可后来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和敬此人绝不简单。

毕竟,能在北巫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