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到了天亮。

顾政昀一直靠在爷爷床前。

有一个瞬间,姜荷觉得顾政昀的眼圈是红的,可她走近的时候,发现他又恢复如常了。

“我去买点儿饭?”姜荷的手搭在顾政昀的肩膀上,问他。

顾政昀的一只手轻轻按压住姜荷的手,“好。”

等到姜荷买饭回来,顾政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在闭目养神。

姜荷推了推他,把豆浆和小包子给他。

顾政昀抬头看了姜荷一眼,姜荷看到他的胡茬都冒出来了。

他有些憔悴。

这是姜荷第一次看到他不修边幅,狼狈的模样,以前,这种时刻从来没有过。

她心里忽然之间都是心疼。

纵然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可是,姜荷一点儿都不怨他。

“要不要吃点?”姜荷轻声问他,因为奶奶还在睡觉。

顾政昀忽然双手抱住了姜荷,侧脸贴在她的小腹上,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抱着。

姜荷愣愣的,跟一个电线柱子似的杵在那里。

然后,她的手开始慢慢地抚摸顾政昀的头。

作为一个女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角度看顾政昀。

原来,顾政昀也有憔悴、狼狈的时候。

就在那一刻,他好像唤醒了姜荷心里的母性。

“爷爷会好的。”她说。

“我知道。”他说。

他的声音也有些脆弱。

姜荷坐到了沙发上,他的身边。

顾政昀一边吃饭,一边把头靠在了姜荷的肩膀上。

这是顾政昀第一次有这种动作。

姜荷心里忽然变得很暖很暖,感觉他对自己好依恋。

她不再是以前动不动就质问姜荷、强势要姜荷的那个人了。

有了点儿恋人的感觉。

她心里很安慰。

顾政昀第二天回家了,再回医院时候,他刮了胡子,换了衣服,跟昨天的憔悴判若两人,仿佛他又是那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别人无法企及的人,他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他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狠辣不留一点儿情面,是那个让姜荷不怎么看得懂的那个人。

姜荷竟然有点儿怀念昨天的他。

那时候的他,是需要她的。

她第一次感觉到,被他需要。

爷爷很快脱离了危险,但是这次,爷爷除了心肌梗塞,还有点儿中风的迹象,从医院出来,便篇瘫了。

昔日好好的一个人,突然成了这个样儿,谁看了心里都难受。

因为姜荷的舅舅曾经瘫痪过,她晓得应该照顾瘫痪的病人。

所以,每天姜荷都是和爷爷相处最多的,给爷爷擦洗身体,给爷爷喂饭,姜荷能做的都做了。

那几天,顾政昀一直没怎么说话,姜荷知道他难受。

好像在岁月更迭、人的生死面前,她和顾政昀的儿女情长再不值一提。

他们没有再就避孕药的事儿聊过,他们就像是好久好久的夫妻了一样。

奶奶跟爷爷说,“这次从老天爷手里把你的命抢回来了,以后活得日子都是赚的。”

爷爷握着奶奶,却握不紧,也说不出来话。

姜荷挺羡慕爷爷奶奶这种感情的,相濡以沫,什么都不用言语,不像她和顾政昀,总得吵架,吵到撕心裂肺,而且,在她和顾政昀之间,顾政昀是很明显的那个强势,因为大部分时间,姜荷看不懂他。

出院回家的时候,顾政昀把爷爷奶奶接去了他的别墅,他不放心两个老人住在那套房子里,顺便把那边做饭的朱阿姨也接过来了。

他还给爷爷买了治疗的各种设备。

一家人团圆了。

那天晚上,顾政昀已经上床了,靠在床头看书。

姜荷洗完澡上床后,他语气平和地问姜荷,“那天吃的真不是避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