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旻闻言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缓慢呼吸了几下,像是想平复某种情绪,同时明显放慢了车速。片刻后,她忽然幽幽开口:“是因为爸爸的房子……其实我一直拖着没处理,直到今年才鼓起了勇气。”

陈越一怔,坐直了些,目光落在她握住方向盘的手上。她的手很稳,但指节却微微泛白,显然用力握得很紧。

“你记得吗?高一寒假培训的时候,有一次我失控了,和你们说我父亲去世了……其实那段时间,我连情绪都无法控制,更别提理顺这些事。”

“他工作每年有大半时间在海口,这边有一套单位分的房子,一直没处理。我不太愿意面对这些,总觉得是件太麻烦的事或者说,我不愿意去承认他已经离开。”她说着,顿了一下,声音难得有些轻,“不过今年,终于觉得应该结束了。”

陈越静静听着,目光从窗外转向她,眼神里溢出不掩的心疼“老师……”过了几秒,他终于开口,“这次有我陪着您。”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车内一时安静得只能听到引擎低沉的嗡鸣声。窗外的街景缓缓向后退去,灯火洒满了夜色,将车厢映得温馨而静谧。

车拐进一条小巷后,李旻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怅然:“阿越,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家人。”

陈越转过头,略带疑惑地看向她:“羡慕什么?”

“羡慕他们有你。”李旻说着把头偏向一边,将更多的情绪藏在自己的眼睛里。

陈越怔了一下,随后缓缓握住她的手,轻轻说道:“那您也是。”

她微微一愣,但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感受着他的掌心传来的温度。

李旻讶异于陈越成长的迅速,他不再单纯地跟随,而是能用一种坦然的姿态站在她身旁,懂得该用怎样的方式去安抚一个人的情绪,学会了如何做一个细腻可靠的恋人。

0027 烟火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李旻带着陈越径直开车来到父亲的房子。这是一套有些年头的老房子,许久没人居住,家具上都蒙了一层薄灰。两人忙活了一上午,总算将房间收拾得焕然一新。

“老师,我去趟市场买点东西,中午做几个小菜。”陈越看了看时间,脱下手套,转头对李旻说道。

李旻站在客厅中央,打量着这个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闻言抬头看他:“不用麻烦了,随便找个餐馆对付一顿就好。”

“不麻烦。”陈越已经换好了外套,“您在这儿歇着,我去去就回。”

李旻看着他急匆匆出门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陈越和她宛如两个世界的人,她平日不擅长做饭,家里两个孩子几乎是靠食堂养大的,陈越一个男孩反而喜欢研究菜谱,厨艺十分了得。她摇摇头,继续整理着房间里的杂物。

半小时后,陈越提着两个塑料袋回来,里面装满了新鲜的蔬菜和肉类。他径直走进厨房,开始收拾灶台和餐具。

厨房虽然有些年头,但被他收拾得一尘不染,调料瓶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灶台也被擦得锃亮。

陈越站在案板前,动作熟练地将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精瘦结实的手臂。他低头切菜时,小臂上的青筋随着用力的动作若隐若现,像藤蔓般蜿蜒攀爬,腕骨因为持刀的力度而微微泛白。

李旻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受。她这才发现,陈越做事时的强迫症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胡萝卜被切成大小完全一致的菱形块,每一片都像是经过精密仪器测量过;青椒和红椒被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的小碟中,连切口的角度都保持着惊人的统一;就连姜丝都被他切得细如发丝,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边。

“阿越,”李旻忍不住开口,“你这样切菜,是在做实验吗?”

陈越没有抬头,熟练地把配菜码放在盘子里,手上的动作依然平稳:“老师,口感跟刀工和火候都有关;大小不均匀的话,受热就不均匀,味道也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