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尚且一无所知。

离婚的消息瞒不住,他首先告诉了奉尉芝,奉尉芝也是沉默,但沉默与沉默,自有千秋。她说,其实并不意外。隔天她约了郊外的农庄,叫奉星如带上外甥女一道散心。

上回面对奉尉芝,柏千乐一败涂地,这次他倒要扳回一局,七里八拐的不知找了几层关系,打点这打点那,几乎将周围摸通畅了。小别前,他依依不舍地缠着奉星如讲了许多歪话,就差变成狗皮膏药赖上奉星如了,叫奉星如伤心也不是,高兴也不是。他万般慨叹,小少爷千好万好,就是磨人了些。

等奉星如带着一车农家菜回来,倒是接到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奉星如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男人那把嗓音了。太过久违,便恍若隔世。回到云端的柏二少爷说:“思仪给我电话,她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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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星如手上的房产证可以打扑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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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时难别亦难。

大约李义山此话不假。

奉星如只记得自己握着手机,莫名地向窗外眺望去――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但身处此刻的时代,还有四季么?当人力足以操纵气候,冬雪与橘夏又该如何自处?灰茫的天光,喑哑的天穹,常青总是这样灰蒙,仿佛总不能十分痛快。

但那是左思仪。

奉星如拿走不知谁塞进窗棂的干瘪烟嘴,好,他说。

电流哪厢的男人似在等候,但终于也没有多余的字辞,通话结束。

曾经姻缘难渡,竟也到了相顾无言的时刻,奉星如放回手机。何必出奇?哪怕当年尚在同一份鸢谱金册时,他们之间,难道言笑无忌、谈笑风生过?屏幕熄灭,倒映出下颌角的侧脸――奉星如捕捉到这刹那,错眼看去,连他自己都被短暂的陌生摄住了――

修短的发茬,已经开始衰落的鼻唇角,干巴的皮肤、不服帖的细纹、凹陷的脂肪垫,似乎开始垂坠的下颌线――无论粗看细看,他的确是穿着军装的奉星如,但不是三十岁的奉星如,更非十六岁的奉星如。

十六岁的奉星如,看到他现如今的副尊荣,恐怕也要吃惊的吧?

随之下堕的沉郁,在那扇紫铜门由内开启,而露出门后姣好而青春的面容时,骤然升到顶峰。

海风拍打着咸涩的水腥,海雾渐渐弥漫,黑色的巴博斯驰骋过林荫道,樟树丛丛倒退,浓绿的树影在挡风玻璃上滑过,流走。奉星如手臂支在车门扶手上,脸微侧,盯着前路――也不为看什么,两只眼珠子总归需要一个焦点罢了。

驾驶座的男人也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