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爬。

黑色牛仔裤摩擦在水泥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嗤嗤声。

纪乐宁实在不忍心放着不管,和丁宸眼神交流了一瞬,边俯身去搀人:“阿姨,您别动,我们扶您回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中年妇女腼腆地笑着,见纪乐宁已经架起自己胳膊搭在她肩上,又连连道谢:“那谢谢你们啊孩子,我就住在前面那栋楼,6层601!”

丁宸先学着纪乐宁的样子搀扶,但不好给力,索性直接背起中年妇女,快步往她楼上走。

老式居民楼,并没有电梯。

丁宸一路将人背进家门,放在沙发上,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中年妇女热情招待:“阿姨腿脚不方便,你们快自己倒水喝,饮水机在厨房。”

“不用不用,我们不渴,阿姨您医药箱在哪里!”纪乐宁着急问。

中年妇女愣了一瞬,面露难色:“汗,我也不记得放哪了,上次就没找到,不过不打紧,就这点小伤缓缓就好了!”

纪乐宁不放心,既然已经帮忙,就想帮人帮到底,又和丁宸去诊所买了包扎伤口要用的东西,拿上来。

女人下嘴唇摔得有些发肿,但已经不流血了,她手脚很麻利,自己包扎,先将脸上的血用消毒棉擦干净,又用剪刀剪开裤管,将摔破皮的膝盖包扎好。

纪乐宁看着女人处理完,才稍稍放下心,视线大致在房间扫了眼,发现这间屋子挺有意思,虽然是不足四十平米的一居室,从门口进来就可以一眼看清房间全部布局,开放式厨房、客厅和卧室一镜到底。

不过让纪乐宁感兴趣的是房间随处可见的大海元素,比如门后面悬挂着的渔网,电视柜上放着的超大号渔船,还有随处可见的海星挂件,就连果盘都是用贝壳做的,还有浅蓝色的墙纸和海星抱枕。

以前纪洺就老爱在房子里挂渔网和海星、贝壳类的东西,每次他出海回来,都会给纪乐宁带个新奇的小礼物,有红色紫色的海星,还有稀有的贝壳。

这人居然和她爸有同样的喜好,纪乐宁好奇地问:“阿姨,您也喜欢大海吗?看到你房间里好多海洋的装饰。”

中年妇女眉眼陡然一沉,这话像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嘴角紧抿着,半晌才艰难开口,哀叹道:“我老公是渔民,这些都是他以前喜欢的,你看,那是他年轻的时候。”

纪乐宁感觉自己像是提到了她的伤心事,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但都聊起来了也不好就此打住,随女人手指的方向,走向靠阳台的单人床,看向床头柜上摆着的实木相框。

只一眼,纪乐宁就惊到瞳仁战栗,她惊恐地扑上看拿起相框仔细辨认。

这是一张老旧的黑白七寸照,尽管像素有些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爸,纪洺!

照片里,纪洺站在海边,年轻时候的他,头发像个大草堆一样乱蓬蓬顶在头上,一手叉腰笑得合不拢嘴,而在他怀里还搂着一个矮他半头的年轻女人。

纪乐宁将照片里的女人跟沙发上坐的中年妇女做对比,眼前的中年妇女皮肤松弛,老态尽显,但凹陷的塌鼻梁和浑圆的杏仁眼以及高颧骨都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她竭力压制着内心惶恐质问:“这是我爸的照片,你是谁?”声音怕到几度破音。

中年妇女正在将纱布和药往袋子里收,听到这话,手中的碘伏瓶骤然脱落,棕褐色的药水撒了一地,她缓缓转动眼球看向纪乐宁,眼神里是同样的惊恐,同样的不可置信。

空气静了一瞬!

随后,中年妇女蹭一下从地上站起,起得太猛膝盖的疼又扯得她跌倒在地,但她顾不得身上的伤,艰难朝着纪乐宁爬:“乐宁,你是乐宁吗?我是妈妈,我是你妈妈周蓉!”

悲悯的哀嚎响彻屋子!

纪乐宁头皮发麻,像被扔进了冰窟窿中,浑身不寒而栗地暴起一层层鸡皮疙瘩,她惊恐地看着手脚并用朝自己爬来的周蓉,有一瞬间,感觉周蓉活像只怪物,她心里万般抵触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