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亭月忽然咳出大片血迹,眼前彻底一暗。
……
“小月牙。”
四月梨花如雪,堆了厚厚一层,纷纷扬的花瓣,细碎零落从窗口飘到姜亭月面前,落到削瘦惨白的手上。
那只手,不复温热,冷冰冰的握住她的手,她抬起眼,望向手的主人,同样面色灰白,那是阿娘的脸。
“小月牙,别哭。”她笑的依旧温柔,就像过往的无数个日夜。
她忽然想起某一夜,她在漏夜间睁开惺忪的睡眼,望着阿娘一针一线,替她绣着团扇,她起身,钻进阿娘怀里,打着哈欠道:“阿娘,明日再绣吧!别伤了眼。”
“好。”阿娘拍着她的背,眼神那样温柔,轻声道,“我家小月牙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也不知道,阿娘有没有机会,能亲手替你绣完你的扇子。”
那时候,她一脸不在意道:“绣不绣成有什么打紧的,只要阿娘好好陪着我就行。”
彼时浑然不在意,并未深想,兴许那时,阿娘的情况就很不好了。
她扑进阿娘怀里,想哭又忍住了。
院判说,阿娘早就不行了,她是撑着一口气,强行留了许久,她活在世上的每一日,都是痛苦煎熬的。
她怎么忍心,此时此刻,在她弥留之际,还要叫她担忧。
“阿娘,我不哭。”姜亭月努力擦干净眼泪,说,“阿娘,你想跟我说什么,我都听着呢!”
“好。”阿娘面上,露出一点轻轻的笑,她说,“我的小月牙,最乖巧了。”
“小月牙,这些时日,我总是在想,想你小时候,那么小的一团,走路都不稳,你摔一下,阿娘要心疼好久好久。但是你那时候小,阿娘可以将你抱起来,问你摔的疼不疼,可以哄你,可以替你出气,可现在不行了,你长大了,阿娘抱不动你了,甚至以后,阿娘连问一句你疼不疼的机会都没了。”
“小月牙,阿娘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阿娘怎么舍得撒手离你而去,阿娘舍不得,可阿娘没有办法。”
姜亭月红着眼睛,拿帕子去擦她的眼泪,她说:“没关系,小月牙会照顾好自己的,小月牙一定好好的。”
“嗯。”阿娘断断续续道,“阿娘的小月牙,你要活的好好的,你要活好久好久,你要每日都快乐。”
“小月牙,阿娘突然看不清了,你在哪儿呢?我看不见你了。”
病榻上的人,忽然伸手乱抓,眼神失焦,姜亭月急忙抓住她的手,眼泪啪嗒掉个不停,她连忙道:“我在这儿呢!阿娘,我一直都在,小月牙在这儿呢!”
抓住她后,阿娘又安静下来。
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姜亭月依偎着她,一遍遍道:“阿娘,我就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你不要担心我,我一定好好的。”
一遍遍重复,直到她依偎的人,一点点变得冰凉。
阿娘,你别走!
姜亭月突然从梦里惊醒。
陆慎见到她醒来,勉强松了口气,他几乎要以为她一睡不醒。
当初他们婚后不久,国公夫人去世,她哭的几近昏厥,一病不起,几乎要随国公夫人而去,当时便情况危急。
如今她这副身体,更是禁不起任何折腾了。
姜亭月醒过来后,她没有哭,她只是呆愣着,目光虚无的望向前方。
“梦是假的,对不对?”姜亭月喃喃自语,“不是说,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吗?”
“我的信呢?阿娘还给我写了信,她自然好好的。”姜亭月忽然开始翻找起来,陆慎让廿三去取来,递到她手中。
她便安静了,拆开信,一遍遍的看,看完了,又说:“我要给阿娘写回信。”
她起身,到书案前,桃喜捧着砚台,姜亭月蘸着墨汁,可临到落笔时,又顿住了,久久无法落笔。
她根本做不到自欺欺人。
吸饱墨汁的笔端,凝了太久的墨滴,终于“嗒”一声落下,在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