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黑夜的界限变得不再清晰,临海城市的潮湿与阴冷在云层的遮掩下骤然爆发。

谭司文坐在车里,透过水雾朦朦的玻璃看一望无际的汽车尾灯,在雨刷器规律的摇摆声中叹了口气。

他仍旧坚定地认为地铁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这样拥堵的路况,还好今天是由他要去接徐朔,不用算在考勤里,否则必然迟到。

采访日期临近,在谭司文三不五时地提醒下,徐朔终于勉为其难打算在今日去往公司的路上勉强看一眼采访稿。

徐雨桐说得其实不算恰当,并非是谭司文的话好使,而是徐朔本就是个极致理智到偶尔令人发指的存在,眼下没有什么能够强迫他不得不做,只不过从更宏观的角度看,有些事有必要做罢了。

座谈访问这种事,徐朔实在不算擅长。他并不是那种口若悬河随时随地都能侃侃而谈的领导,即便是开会,更多时候他也都是在听。间或几句直击要害,往往叫人哑口无言。

工作这些年,谭司文自认做事已经算是严谨认真,偶尔也会被徐朔问得一哽。

谭司文停在车位上等了没多久,就见徐朔往这边走来。

昂贵小区的地下车库也能做到始终明亮,徐朔从长廊一边走来,穿了套深色的大衣,长至膝下。

这样长的衣服,也只有穿在他这样身高腿长的人身上,才会如此相称。

谭司文下去将后车门打开,同时又往徐朔手里递了个平板,然后又绕回驾驶位,系上安全带将车驶出地下室。

雨滴噼里啪啦搭在挡风玻璃上,顷刻间就洇出水痕,在雨刷器规律又机械的工作声中,谭司文听到后座的人开口。

“多长时间。”

“播出的采访时长在四十分钟,不过算上各种准备,还要留出剪辑的余地,估计是要耗费一整天了。”

徐朔听完“嗯”了一声,便没再回话,也叫人看不出喜怒。

电视台的采访与普通的网络访谈不太一样,电视台有独立的栏目和固定的团队,采访对象大多也都是业内人。不说彼此熟悉,但总会都是听过名号,能知晓一二的人。

相比之下网络的访谈内容更加五花八门,采访团队也不是专门负责一个方向或者某一个行业,看待问题与提出问题的角度相对也不会那么苛刻。主要还是为了迎合外部的普通网上冲浪观众,话题自然也是挑吸引人和流量高的来。

徐朔接触长青业务较早,正式接手长青至今,大约也有十年了。

不管最初外头如何议论纷纷,徐朔依然沉得住气,全然不在意外人是作何讨论,也没有以这样的方式在公众前露面。

他们此前已经拒绝了许多家的采访,品牌营销那边已经拒了一些,剩下的在谭司文这儿又给毙掉一些。

并非是故作神秘,而是单纯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别家公司样貌稍微出众些的高层,隔三差五出镜恨不得天天霸占财经头条。更有甚者以自己为噱头和公司绑定,甭管是卖脸还是怎么着,反正能有品牌的讨论度和影响那都是值得。

到了徐朔这儿,他只平淡而又冷漠的来了一句:“下次再让我看到这么没营养的东西,你们整个营销干脆全砍掉算了。”

寡言的领导偶尔一两句恐吓十分具有威慑力,甭管是真是假,反正整个部门吓得再也没敢提这件事。

去年集团的合作方出了点问题,连带着集团也受到些影响。这次对接的节目所在的电视台有很大的观众基础,主持人和栏目组都有比较大的观众影响力和号召力,节目播出后很大程度能扭转形象,恢复一下口碑。

徐朔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有些时候行事作风却相当老派。

他始终排斥暴露在镜头前或成为并不相识的大众口中的谈资,也常常看不懂网络的发展形势,仍旧处在那种古早的“清者自清”的思想中。

谭司文先前同他解释过,时代不同了,现在可不是有点什么事静待风平浪静过去就好,一旦放任不管,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