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淮位极人臣,这世间再难找出什么人事物可牵制他,无所制衡与敬畏,便可为所欲为,但离成魔也只差一步,当时候便是天下苍生的苦。
齐轻舟是唯一能勒住他的那根缰绳,是上天专门放下来清扫他灵台之恶的善根与清念,是他命里不可多得的善缘与福泽。
殷淮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向来不信神佛,鬼来杀鬼,妖来斩妖,不过是怕做得太过又有闲杂人等在小皇子耳边嚼舌根,惹他不高兴罢了。
现在那小祖宗已经很不高兴了,今日出宫浪一天了都还不知道回来,越发地放肆。
想到这,殷淮眉眼间的柔情蜜意转眼又敛了个干净,唇线抿得紧,心中亦有些不踏实。
从前只一心想着揽权,铲除异己,可现在他愿意妥协,只要小皇子高兴,曾经这些他看得很重的东西都可以往后让一让。
这些天闹的别扭他受够了,原本是想冷一冷小皇子,可如今却是自己忍不住。
算了吧,他这种腥风血雨里过来的老骨头,跟一个小孩儿计较什么呢,哄哄他,想怎么样就依他,改手段、少杀生他都可以去试。
他愿意妥协。
至于别的,可以再慢慢教他,自己耐心一点、姿态放低一些,脾气再好一些,小皇子会懂的。
反正只要有他在,怎么样都能护住齐轻舟。
殷淮每一步都想得很好,只是不知,正在成长的青少年正处于心神崩溃的边缘。
每每看到殷淮那张美到可以骗人的脸齐轻舟心里就一阵抽痛,双手捧上一片真心供人践踏。
他从前笃信即便殷淮性情冷漠狠毒,但自己是个例外。
原来不是,都是假的。
耐心教诲是假、为他排队买的点心是假,夜里守护、上药时的哄抱、平安喜乐的花灯桩桩件件通通是假。他以为最可以信赖的朋友与亲人也是假的,殷淮怎么做得出来?
曾经拼了命想要维护和永远陪伴的人这样欺骗他利用他,甚至那样轻贱他,对他生出肮脏玩弄的心思,曾经那些亲密的拥抱、充满温馨的肢体接触现在令他恶心。
齐轻舟无声流下的眼泪淹没了脸颊,整具身体都止不住抽搐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