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伸出一根手指,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电话挂断,还没碰到屏幕,程遂就早有预料地戳穿她:“谁挂电话谁胆小鬼。”
他太知道怎么拿捏一个劲劲的人。
林沚宁的手指僵在半空。
她跪坐在床上,冲着屏幕说:“你才是鬼,打电话不出声。”
“看你上课上得起劲儿就没打断。。”
“是不是陈纾麦向你告状了?”
“你给人上了半小时的数学课啊。”程遂笑她,又拿她没辙,他刚洗完澡,嗓音跟含了水汽一样,温柔缱绻,不急不缓:“今天不开心?”
“没有。”她一口否认,好像承认自己的不开心,暴露自己的弱点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让我猜猜。是不是有人让你表演节目了?”
这也能猜到?林沚宁眼前一亮,又因为突然亢奋,脑袋发昏,侧躺回了床上。
程遂听到动静,笑了下:“是不是还说了很多让你不高兴的话?”
林沚宁有一瞬间真的挺佩服程遂的,觉得他神通广大,什么都瞒不过他。她侧躺着,双眼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手指拨着毯子的绒毛,回想起亲戚对自己规划,心情低落地说:“他们想让我学文,然后留在南葭。”
程遂‘嗯’了一声:“那你呢?你怎么选?”
“我当然不想。但是我如果这么说了,他们肯定要骂我白眼狼,我就骗她们说,我会留在南葭的。程遂,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不知道为什么,程遂觉得喝了酒的林沚宁格外可爱,她的情绪不像平时那样刻意收着,而像饱满的豆荚,洋洋得意地鼓着果皮,被爆裂的太阳一晒,偶尔爆出几个翠绿色的豆子。
他不吝夸赞道:“一直都很聪明。”
“可是我这么聪明,为什么还是有一点点难过呢?聪明的人也会难过吗?他们难道就找不到一个让人不难过的办法吗?”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只t有睫毛时不时地颤抖,一些奇思妙想不断地从她的脑袋里钻出来,没什么逻辑,但又想要一个答案,所以追着程遂问:“你说话呀。”
程遂也不知道。
因为今晚于乐雯的话也挺让他难过的。
“我给你讲个童话故事吧。”林沚宁嘴唇上下开合,念念有词地说:“小男孩在海面捕鱼,他怕掉下去,他的妈妈紧紧拉住他的手,告诉他,别怕,我会保护你。但是谁来保护小男孩和他的妈妈呢?大船说,别怕,我会托举你。大船也需要有人保护,掌舵人说,别怕,我会领向你。谁来保护掌舵人?星星说,别怕,我会指引你。但是,星星怎么办,谁来保护星星呢?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星星掉下来了?”
程遂觉得她真的喝多了,开始关心星星的命运。但他又觉得,为什么星星一定要指引方向,掉就掉呗,做一颗安安静静的陨石也挺好。
林沚宁却说:“会找不到的。”
每年都有几万吨的陨石砸向地面,达到地表的却是少数,落地后能被人发觉的更是微乎其微。
“那我就当一个陨石猎人。也不找别人了,荒漠雨林也好,雪域高山也好,就找你一个。一年两年十年,总有一天,你会被找到。”
林沚宁处理信息的速度有点慢,程遂说完几秒后,她才混沌地反应过来。
本来没什么的,那些烦人的亲戚她自己尚能应付,只是突然有人懂你,站在你这边,她的心就塌了一块儿,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委屈了起来。
她扯过被子盖住脑袋,闷在里面喊了一声:“程遂。”
跟撒娇似的。
就这一声,程遂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过电,手不自觉地去摸桌上的玻璃杯,手指扣紧,紧到掌骨凸起,极力克制,才能将自己从那温软的声音中拉回神。
他喝了口水,抿唇:“我在。”
紧接着委屈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怎么还没开学呀。”
第36章 第36章
眼下年三十, 离开学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