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再起身去冰箱取了听王老吉,当着曾博驰的面拉开铁环,放到他面前:“请你喝呀。”

“……你能吃辣?”曾博驰终于跟她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声音是真的哑,被砂纸来来回回搓磨过一样。

筷子将红油绿葱搅散,春月笑笑:“没有能不能,只有中不中意。如果我不中意,那就不能吃;如果我中意的话……”

她夹起一箸面,嘟唇吹了吹:“那就能吃。”

曾博驰微怔,半响后才道:“……谢谢。”

面前的女子似乎有食不语的习惯,曾博驰见她低头吃面,自己也掰开筷子嗦起来。

张小姐拿的肉菜和他倒是相似,不过分量没他点的多。

突然,张小姐唤来阿璨,让阿璨装碗开水给她。

开水来了,张小姐夹起蛋饺,在开水里洗了洗,再抛进他的碗里。

曾博驰又怔住了。

这个举动过线了,太像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你点的东西多,我吃不完的,这样洗泡一下,就不会太辣啦。”

张小姐的眼角依然噙着笑,天花板刺白的白炽灯光线映在她黑眸里,隔着镜片,竟成了弯弯月牙。

辣汤将她的朱唇染成带血的玫瑰花瓣,许是不常吃辣,嘴唇已经不适应的微微肿起。

她探出嫣红舌尖舔过唇角,轻喘了口气,再拿起可乐吸了几口。

曾博驰低下头,专心吃面。

曾博驰记得上次,他吃完离店的时候张小姐还吃剩大半碗。

今晚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吃得很慢,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筷子。

两人一同从麻辣烫店离开。

内巷的路面坑洼不平,刚才那场大雨积了不少水洼,曾博驰穿着吴东买的塑胶拖鞋踩过水坑,而身边的姑娘还像个小孩,踮着脚尖跳过水洼。

于是曾博驰眼角总有一片白裙,飘起,落下。

春月也没主动再勾起话题,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到了七楼,春月突然问他:“你回家后就准备睡了吗?”

曾博驰不明所以,今晚他怕是睡不着了,摇摇头:“还有些工作得做。”

春月回了声“好”,上了楼。

曾博驰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嘴里衔了支烟,却迟迟没点燃。

只剩他一人,他可以静下心来回想今晚的事。

假设梁伟全坠楼地点是在他家。

如果是自殺,那自己在梁伟全家门口按门铃的时候,是不是再坚持多一分钟,或许就能将他拉回来?

而,如果他不是自殺的话,那那个时候他的家里……难道有人?

那股让人犯怵的违和感又从尾椎骨往上攀爬,密密麻麻,啃噬着他的每一节脊椎。

止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挠了挠头,将未点燃的纸烟丢下,起身去洗澡。

澡洗了一半,曾博驰头发上还带着泡沫,门铃响了。

他匆匆冲掉泡沫,围了条浴巾跑出浴室。

从猫眼里看见是楼上的张小姐时,他显得局促慌张,自己半裸着,不好直接开门,于是隔着门问她找他什么事。

春月高举起手里的半边西瓜,献宝似的:“我今天买了西瓜,一个人吃不完,给你一半啊,好甜的。”

左胸口的心跳时快时慢地蹦哒着,曾博驰让她等等,他得穿个衣服。

等他换好衣服开了门,还有水珠顺着他硬朗的下颚线滚落。

春月没进门,就在楼道晦暗不清的光线里,把半个红瓤西瓜塞到他怀里。

“你喉咙不舒服,吃块冰西瓜可能能舒服一点。”她推了推眼镜,挥挥手:“唔……早点休息,拜拜。”

曾博驰今晚反应有点遲缓,直到她走上半层楼时才开口叫住她:“张小姐。”

春月歪着身子,黑发飘飘:“嗯?”

“我叫曾博驰,你不要再叫我曾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