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她丢了一大捧杂草似的东西堆在他跟前。

他探出手在里面翻了一番,“你方才出去为我寻草药了?”他十分讶异。

她反而奇怪地瞧他一眼,仿佛他是在大惊小怪,“不然你要活活病死吗?”

说着她凑近仔细审视着他的脸色,“你的烧好像退了。”她吁出一口气,似乎比卫莲舟还要关心他自己,甚至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卫莲舟:“我以为你会放任我随便死在哪个角落。”还是说因为他除了那只妖,她便对他多了几分看重,终于肯把他当作一个人,并衷心地希望他活着?

“直到昨天都确实如此,可今天起不会了,”她摇头,直白地承认,“你比他们都有用,我可以暂时养活你。”

不过她又唯恐他真的仰仗她养活,自己好吃懒做起来,因此不忘添补一句:“在你伤好之前。”

“待你伤好了,就要换你养活我。”她语气格外理所当然。

她直觉自己不能放跑这个所谓的“仙人”,莫名预感到他身上有利可图。虽然是什么利,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好。但留着他,总不会后悔。

卫莲舟一怔,不明白只是一夜的功夫,怎么他忽然就从潇洒的一人行变成拖家带口了。他甚至多了个名字她叫他薛鸣川。

“为何我要叫这个名字?”

薛鸣玉:“因为我从前在剑川旁捡过一只野兔来养,姑姑叫我薛鸣玉,我自然就叫它薛鸣川。如今它死了,这名字理当由你继承。”

卫莲舟感到些许微妙的古怪,“倘若我也死了呢?”

薛鸣玉不假思索答:“那便留给后来者。”

卫莲舟顿时一噎。

原来还是继承制。

本来也是他不敢告知真名,因此主动要她随意称呼。何况这名字听起来像模像样,有名有姓的,绝非大黄小白之流。旁人听闻也不会生疑,再好不过。

他平静地想道。

只是他还得再问上一句:“我此番是逃命在外,你跟着我恐有性命之忧。你可想好了,真不后悔吗?”

薛鸣玉跟着重复了一遍:“性命之忧。”

“……是。”卫莲舟眼睁睁看着她的眼睛霎时闪过莫名的光彩,回答时语气都迟疑许多。

他担心她分辨不清事情缓急轻重,复又强调,“不好玩的,真到那时我恐怕都顾及不到你。况且夜里的妖你也见了,难道有趣吗?”

薛鸣玉便也冷淡下来,“那确实没什么意思。不过留在这里熬到死更无趣。相较而言,我宁可跟着你。”

怕他不赞同,她保证道:“我不会拖你后腿。倒是你”她不说了,停下来去看他瘦得轮廓都越发分明的脸。

卫莲舟被她毫无遮掩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

他轻咳一声,无可奈何地答应:“你放心,若真有那一日,你只管躲得远远的,就像夜里那般,我不连累你。”

他说得婉转动听,若是寻常人良心恐怕已经隐隐作痛。然而薛鸣玉绝非常人。她闻言颇为满意地颔首,“理当如此。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

记不住也没甚么要紧,总归腿长在她身上,出了事她必然要抛下他第一个跑的。

薛鸣玉冲他扬了扬下颌,命令道:“吃药。”

……

襄州的瘟疫在第二年开春才彻底断了祸根。

支援的粮草也在圣上的诏令下慢慢悠悠从瀛州驶进郦都。郦都位处襄州要害,有先前派来的那位陆大人坐镇,粮草经由他的手下放给底下城邑再合适不过。

“陆大人?哼!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来了这么些时日,乡邻们饿得骨头上都要挂不住皮了。他倒是坐得住,连面都不肯露。”

一只茶碗噔地一下被重重扣在桌案上,里头的茶水也摇摇晃晃洒出来些许。

这人偏过头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骂咧咧的:“我看这狗官分明就是贪生怕死,不敢从城主府出来。”

“诶呦,可使不得。”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