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的,厚得很,斤两也足,只?大约是经年的老棉花,如今已结了块,并不蓬松软和。

因此盖在身?上,虽沉却冷得慌,仿佛是压了块冰坨子。

飕飕的寒意随着料峭的北风从关不严实的窗户缝里被?抖落进来,陆植冷得牙齿直打颤,嘴里不住地呼出寒气。他的脸冻得越来越白,白得几乎透明,像窗棂积下的一层薄薄的霜。

没准不用薛鸣玉做什?么,他自己?就能因这穷乡僻壤被?活活磋磨死。

他自嘲地往上扯了扯被?褥。

翠微山素来在凡人眼中超然如云端不可攀,他从前虽未亲至,却也因久闻大名而幻想此地如同诡话奇闻之中的蓬莱仙境一般。

是以他原先虽因被?驱逐出瀛州而着恼,倒也不曾太过沮丧失意,只?想着既来之则安之,趁势学上一些凡间没有的本事也很好。届时他总有辗转逃脱的法子。

殊不知真上了山,竟处处与他设想的大不相同。

山明水秀确是不假,只?是这景色怡人终归不能当饭吃。山上除了凶恶的野兽,还有奇异的精怪。或许一只?看着五彩斑斓的山雀便能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这也就罢了,最最紧要的是山上这些修士不食五谷杂粮,且山门中并无杂役。哪怕是那些个长老,凡事都需得亲力亲为,万万没有使?唤旁人的道理。只?是他们大多通习术法,有什?么掐个诀也就了事。却苦了他。

最开始他甚至连顿饭都烧不好,险些没饿死在灶台前。

如今好不容易熬过了前头,眼下却又迎来了寒冬腊月。陆植蜷缩在硬邦邦的被?子里,被?冻得瑟瑟缩缩。

他要跑。他攥住被?子的指尖用力得发白。趁着萧青雨下山,他无论如何?都要跑。他冷冷地想着,再?熬下去,即便将来有朝一日薛鸣玉肯放了他,恐怕那时他已经同半个废人无异。

他还怎么回瀛州,又怎么有脸去见从前那些旧识?他那些旧识比起他,只?会更擅长捧高踩低、落井下石。

陆植绝不肯做人茶余饭后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