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山再?没?有别的凡人了?,只有那个成天里?阴魂不散跟着?薛鸣玉的。他竟死了??山楹心中一时为这突如其来的灾祸蒙上?淡淡的阴翳,同时不免又有些松快。

死了?,从此?便不会再?有人能和薛鸣玉住在一个院子里?,还屡屡挑衅他。

思量一番,他决定亲自去翠微山瞧瞧。

都?说近乡情怯,也是奇怪,分明这翠微山既不是他的故乡,又不是他自幼生?长?的山门,怎么也让他越是靠近,越是心浮气躁?甚至时不时冒出拔脚就?回的冲动。

但他终究是按捺住了?。

翠微山的护山大阵仍然运转着?,他不得?不从云层中飞跃而下,转从山脚下的守门人那里?先行通报并报上?名姓,才获许进去。

这一趟上?山可谓是辛苦异常,他不曾动用丝毫法术与灵器,而是生?生?用双脚踩着?石阶一层一层拾级而上?。累是累,心里?却滋味难言。

又想见她,又怕见她。

山楹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或许就?是那天被他们?骗着?吃下去的毒菌子还未消化尽,定然还有残留的毒素侵损了?他的筋脉,甚而扩散至他的大脑与心脏,否则他为何会有如此?自相矛盾的想法?

更为何会因为一个人便轻易不快?

他立在了?院门外,像道阴魂窥视着?里?面的一切。

崔含真正在树下与她对弈,两人一面下棋,一面言笑晏晏说着?话,真是再?和睦不过,叫人看得?心尖微暖。山楹和颜悦色地笑着?,仿佛也在为这对师徒情谊深厚而欣慰。

耳边,“毕剥”声接二连三响起。

一只手死死撑在树身?上?,洁净的指甲深深抠进灰褐色的树皮中,并无意识地磋磨着?、刮蹭着?。树皮窸窸窣窣地掉了?一地屑,没?及时扫净的落叶被靴底踩得?碎成满地残渣。

他笑得?愈是温和,瞳孔的黑色愈是晕得?更浓。

山楹慢慢把手抽回来,而后一点一点擦净指甲缝里?嵌入的泥屑。他慢慢走了?过去,每每踩碎一片树叶,就?仿佛在其支离破碎的碎片中看见崔含真的倒影。于是他踩得?更用力了?。

可直到他的影子投在薛鸣玉眼前,都?没?能引得?她抬一会头。

还是崔含真先和气地招呼他:“你也是听了?外面那些消息来打探情况的吧?先坐罢,有何事咱们慢慢说,不急。”

那条手臂也抬起引着他要往左边去。

左边那张石凳更干净,崔含真知道他们这些弟子最是讲究,比起右边落满尘土,山楹这样喜洁之人是断然不肯碰上?一屁股灰的。

孰料山楹竟视若无睹般直直坐在了?紧挨着?薛鸣玉右边的石凳。

他一怔,却也没?说什么,只当他是转性了?。

坐下后,山楹似乎才发觉少了?个人似的,若不经意地四?下打量着?问?道:“那个凡人呢?这院子里?积了?好些树叶和落花,怎么不见他来扫?”

“死了?。”

薛鸣玉正眼也没?瞧他一下,干脆地答道。

“死了??好端端的如何会在山上?送了?命?”

“诶,这说来也是可怜,他那日正好下山去采买,谁料路上?被当做翠微山的弟子抓了?起来威胁我?。此?人倒是个心气大的,受不得?这个侮辱,当即咬舌自尽了?。”

崔含真摇头叹息不已。尽管陆植其实是被他与薛鸣玉偷偷送去了?荒云,并没?有死,他还是顺着?薛鸣玉的话编了?下去。

这倒和山楹听来的不太一样了?。

“竟是自尽?”他的目光微微朝旁边偏了?几寸,细看着?薛鸣玉面上?的神情,动作小心翼翼得?微不可察。他也跟着?叹气,“那确实可惜。”

薛鸣玉这才似有若无地笑起来,她慢悠悠抬头看去,“我?还以为你要高兴得?很。”

“怎会?上?回的事也是我?一时冲动,回去仔细想过,是我?挑事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