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原本沉浸在情事余韵中的喻稚青忽然变了脸色,他努力坐起身,垂着眼,仿佛谈公务般说道:“你不该说这种话。”
欲望还未褪却,身上的血却忽地冷透了,商猗太了解喻稚青,虽然小殿下口是心非是常有的事,但他从那疏离的语气中能感受到喻稚青这回是认真的他是真的认为自己不该说那句话。
于是屋里的暧昧气氛仿佛在一瞬间被一扫而空,商猗突然感觉那些他牵着小殿下感知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连喉咙的旧疾都有些发作,干涩得在喉间发痒。
到底是自己所求太多,喻稚青对他稍微亲密一些,他便忘了眼前这个少年曾经有多么强烈的恨意,明明早就习惯了喻稚青的冷言冷语,可想起对方过去偶尔吐露出几句关心,便又心酸得无以复加。
他几乎可以预料小殿下接下来要讲的话,无非又是些国仇家恨的伤人词句,喉咙越发疼痛,两人衣衫尚且不整,他低着脑袋,看上去有些无措地站在对方面前,沉默片刻,欲赶在对方说出伤人的话前先道歉。
“对不起”
“你不该现在说这些的。”同时开口的还有喻稚青,他垂着眸子,纤长的眼睫像蝶翼一样轻轻颤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看商猗的眼睛,双手又下意识要去抚什么东西,脸颊也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你到底是歧国的皇子,商狄是你兄长,我没办法去......”
“我知道。”喉咙干涩得生疼,可男人依旧打断了喻稚青的话,既是不想让他为难,也是下意识的自我逃避。
明明见惯了沙场生死,可此时的他却变成了一个最胆怯的懦夫,商猗移开脸,窒着呼吸,借要给喻稚青烧水沐浴的由头想要逃避,不料小殿下又一次牵住了他。
他牵商猗永远是不需费力的,只需轻轻一搭,男人便乖得像个学童,老实由他牵扯,无论喻稚青要拉着他去刀山地狱也愿同往,过去如此,即便到了这时,也是如此。
他总算抬起眸,澄澈而动人的眸中映着男人的身影,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意义重大,他顿了片刻,方继续说道:“所以,那些话可不可以请你留到帝京再说?那时候的我,或许能够以从小相识的立场来答复你。”
也许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顺序的,爱像是埋在土壤里的种子,即便被仇恨的冰雪所覆盖,但只要那些仇恨冰融雪消,那么埋在泥里的种子总有一日会生根发芽。
在男人失踪的这段日子里,他想清了许多,明白了许多,他还是没办法顶着仇恨和商猗在一起,但也不愿在此时断绝两人的所有可能性,所以他想等他们攻回帝京,彻底报仇雪恨之后,商猗的身份就不再是仇敌,而是又变回那个不爱说话但总护着他的小小玩伴,到那个时候,他才可以真正给两人的感情一个客观而遵循本心的答复。
喻稚青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起来,松开男人的手,匆匆撇过脸:“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不能算。”男人马上答道,生怕喻稚青反悔,又相当霸道得补上一句,“不准算了。”
他怎能不明白喻稚青的言下之意?
原本跌到谷底的心就这样被喻稚青的一句话高高托起,如至云端,那样的欢喜甚至压过欲望的渴求,令他变成世上最幼稚的人,只因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就失了理智,想去外面骑马狂奔,更想抱住喻稚青不放,原来喜悦到极致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来。
那就抱着不放吧,明日又是大雪,两个人抱在一起,刚好有一整天可以补眠。
五十八章
那晚以后,两人颇为默契地没再讨论醉酒后发生的事。
喻稚青虽然没有借醉装失忆,却也没再说过类似的话,面对男人的亲近也是一如既往的抗拒。商猗偶尔会想念那天夜里对欲望和感情都十分坦率的少年,可出于健康的考量,自那以后参加宴席,小殿下入口的每一样吃食都需经过商猗的检查,绝无再度误饮的可能。
而男人似乎也的确将喻稚青的话听了进去,对爱珍重起来,没再轻易吐出什么胡话,不过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