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稚青来换取信任,谁知反而打草惊蛇,叫那孩子跑得无影无踪,他自知事大,只能硬着头皮向太子坦露,然而商狄只是说了一句“孤早知晓”,随后便不理会他。
淮明侯惴惴不安多日,遣人进宫打听,却只探到太子近来常往钦天监去。
岐国入主三年,商狄对天象从不上心,甚至曾在群臣宴上公然称鬼神天象不过子虚乌有,如今却忽然转了性子,这种异样令淮明侯更加惶恐,心想早晚都是一刀,索性自己入宫请罪来了。
商狄仍是无视他,他其实生得很不错,只是眉眼里藏着阴鸷,笑时比不笑还骇人,像咧嘴吐信的毒蛇,周身都刮着风雪。
太子端坐着批了半个时辰的折子,方如梦初醒般抬起脑袋问:“侯爷怎么过来了?”
他不叫起,淮明侯便依旧跪着,小心翼翼地拂去久跪后的冷汗,正要认错,哪知商狄却甩了个折子到他面前:“这差事你领了。”
淮明侯一听这话,心头一跳,以为定是个磋磨人命的苦差,颤着手打开来看,居然是本寻常折子,工部递来的,说是皇城前的那条主道有多块地砖破损,想要重新修缮,然而到底是宫门外最大的主路,百官侍卫都打那儿过,多有影响,所以特意递了折子请示一番。
修路,还是修宫门口的那条主道,其中的油水多到不能再多,是个顶好的肥差,淮明侯脑子一转,额头贴着地砖,谨慎答道:“臣定然认真督查,绝不......”
“该你的好处便收着,要收拾你,还轮不着找这事来揪你辫子。”
淮明侯哽了哽喉咙,肝脑涂地的话说不下去了,商狄若不是要借此事寻他错处,为何要把这等肥差交由自己?
淮明侯仍是想不明白商狄的意思,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下,犹豫是否该谢恩离去。
商狄垂目又批了几本折子,复而缓缓开口:“三个月内必须修完。”
淮明侯道好,飞快动着脑筋,终是忍不住接话:“三月后是官家万寿,殿下可是要办什么活动为陛下庆贺?”
“与那老家伙没关系。”殿上男子冷笑几声,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我听说他成残废了?”
话题转得太快,淮明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过了半晌才低声应话:“是,当时见苍擎来的信写,他两条腿都还在,就是不知怎么动不了了。”
“那侯爷可要记得把路修得平整点。”
对上淮明侯不解的目光,商狄面上浮出残忍的笑意,语气却轻松得如聊起最寻常的闲话:“我拟在三个月内将喻稚青擒回,让他当着天下人的面一步一叩,跪到宫中与我称臣,他既废了腿,边爬边磕也不无不可。侯爷倘不将路修好些,你那残废了的宝贝外甥恐怕爬不了那么远的路。”
他玩味地看着殿下的男子头颅埋得更低,就如匍匐地上一般,听淮明侯颤声领了命,商狄从钦天监那儿生的气总算消散些许。
有些事越是不信,便越是离奇。钦天监知道他素来不喜这些,这三年除却祀典,从不来他面前惹眼,一个月前却将他秘密请去,钦天监全部官员跪了满地,结结巴巴朝他禀告说荧惑守星,恐有大变。
商狄固然不信,但也清楚这事一旦传出,只会闹出乱子,索性将钦天监所有官员一概软禁起来,严防消息散出。
也就是那时,商狄派在淮明侯身边的探子禀报,说淮明侯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太子。
世间就是有这样的巧合,商狄刚从钦天监那儿听到帝星于西北闪耀的消息,下一刻便听暗卫匆匆赶来汇报,称喻稚青尚在人间,已逃到塞北。
喻稚青总以为商狄是从塞北的异动中看出了端倪,如何都想不到最初竟是天象使商狄起了戒心。
随后,更多的消息展露眼前,塞北草场的大火,关内突然冒出的玉石......商狄简直想要发笑,仿佛老天当真是在偏宠那个亡国的少年。
可他并不在乎,甚至有种狩猎征服的快感,就算喻稚青是天命所归,他也要与天斗上一回,要叫那个活在传说和百姓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