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晏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身后那人语气藏了愉悦,还以为是自己将商猗给活活肏硬了。
商猗清理完毕,换上干净衣衫,将药和粥盛在一旁放凉,这才又回了虫茧般的主屋,拉开遮住窗户的厚帘,霎时日光宣泄入室,显出床上那人的模样。
喻稚青睡颜亦有叫人一眼惊鸿的本事,过长的青丝凌乱地散在枕边,只是自小生得白皙,如今又因身子不好失了血色,便如同一具尸体,美得毫无生气。
“殿下,该起了。”商猗轻声唤道,替他准备起床所需的一切。
喻稚青缓缓睁开双眼,长睫生出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眸,眸色深邃,仿佛凛冬最寒冷的雪夜,疏离而薄幸。
商猗伺候完他穿衣洗漱,又将虎子取出:“好了叫我。”
言罢,他转身出屋,低头等了一会儿,他知晓喻稚青如今再不肯与他说话,所以也没打算真等对方唤他,估摸着时间再度进去。
喻稚青果然已经结束,阖眼靠在枕边,商猗端来水供他净手,结果不知如何又触到喻稚青逆鳞,水盆被他故意打翻,清水溅湿商猗新换不久的衣物。
喻稚青恶事得逞,却没有好到哪去,胸膛急促的起伏印证他如今心迹。他恨透了商猗,恨他令自己国破家亡,恨他没让自己丧生火场,如今只能像个废人一样瘫在床上,连自行方便无法做到。
商猗似乎也想通喻稚青的脾气从何而来,仍旧是不言不语的沉默模样,穿着湿衣为他取来粥药,熟练地用勺子喂给对方。
喻稚青还在气头上,不肯吃商猗喂的东西。
“殿下,”这种无声的矛盾每隔几日就会发生,商猗哑着嗓子劝道,“这药换了味新药材,或许能让你下地行走。”
他知道喻稚青极其希望双腿恢复,他想保住体面,并且迫不及待地渴望摆脱自己。
喻稚青不愿多看他,却无意瞥见商猗发间翘着根草梗,不由想起昨晚他睡前这家伙仍未归来,仿佛彻夜未归,面上更是冷笑:“一个亡国之人算是哪门子的殿下。倒是某人昨日深夜不返,我只当他是回宫中当他的皇子殿下去了。”
喻稚青久不与他说话,一开口便是这样的言语,而商猗永远泰然处之,继续举着勺子要喂他。
两人僵持一段时间,最终商猗手臂发酸,将粥药又热了两回,这才等到挨不住饿的喻稚青张口吃下。
商猗比较容易知足,认为如今的喻稚青没闹着要死要活想跟他同归于尽,已经算是非常的温和守礼了。
第二章
2
那日分明是商猗穿着一身湿衣忙前忙后,最后生了场大病的人却是喻稚青。
生病对喻稚青来说乃是家常便饭,许是碰上夏秋换季的缘故,这回病得狠些,他烧得失去意识,脸颊浮现病态的绯红,浑身湿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就连昏迷时也睡不安稳,秀气的眉峰拧在一处,被商猗用带有厚茧的指尖抚平。
这场病生得持久,商猗连着许多天没往镇上露面,没日没夜在喻稚青身边照顾着,总算守得人有转醒的迹象。
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慢慢睁眼,如夜昙绽放般缓慢而动人地展露出那双惊心动魄的眼瞳,他脑袋残余着昏沉,目光胡乱打量,恰对上商猗始终注视着他的眼神。
目光纠缠仅是一瞬,喻稚青再度闭上眼,显然不愿理会对方。
商猗看了眼屋外天色,发现正是天将明时,遂碾灭油灯出了主屋,去为喻稚青准备早餐,房里瞬时暗了下来,再度恢复到过去那个充满苦涩药香的封闭虫茧,一室寂静,仿佛从未有人彻夜守护。
灶上火旺,米粥在锅中沸腾,商猗对着白米走神,不由想起喻稚青名字的来历。
稚青......前朝曾连着三年滴雨未降,土地干裂,寸草不生。百姓无从耕种粮食,四处闹起饥荒,纵然君主仁德,开仓接济,但始终不是长久法子,民不聊生,不少流民死于非命。
宛如人间炼狱般的日子结束于皇后腹中嫡子出世的那一夜,